“我可以不干,但也不能由着人胡来!明明不是那块料,却生拉硬拽的往上弄。我这几天虽说没上班,但也没闲着。这次的事故,我也调查了一些,当然,不是明面上的。明面上是搞不出来的”。
“是我组织的招标,这个没错,润通公司合规中的标,到这一步都没有差错。问题就出在后面。按惯例,润通公司中标后,所需材料是自行采购的,也就是用哪里不用哪里的,我们都不会管,只是安装前,水利局会委托人做检验。这个时候,李国胜亲自给润通公司打了招呼,要求用腾达的东西。本来润通有自己的采购渠道,但碍于李国胜的面子,不得不订了腾达的东西,虽说是县里的公司,但价格并不低,甚至有些还比外地高。材料生产出后,李国胜代表水利局,委托做了检验。润通才用到了海棠峪的工程上。”
“而且这个里面,腾达给李国胜给了提成!”。
温言奇咬了咬牙,不知何文越这个消息从哪里来,是不是可靠?便问:“情况属实吗”?
何文越道:“当然属实,这些话都是我私底下套出来的,而且润通公司后期也与李国胜有交易,但这个公司嘴巴闭的很紧。腾达公司也是因为县里的这次处罚力度很大,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才有些抱怨。和腾达的谈话,我都是偷着录了音的,他们并不知道”。
“你说有录音?”,温言奇一愣,何文越居然做到了这一步。
何文越说:“对,而且已经给了李国胜十万,本来后期还有,但目前这个状况他肯定拿不了了”。
温言奇怪道:“县里调查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说出来?”。
何文越说:“温县长,腾达这次虽说是赔了,但不代表下次也会赔,都是吃水利饭的,县里就那么几个公司,李国胜的强势无人不知。他们也要算账的,今天掀了李国胜的底,搞倒搞不倒的先不说,以后在县里谁还敢相信?地方小的人都是这样,顾忌的多,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得罪政府的人。李国胜也是算准了这一点。再说了,这个事情的起因也是腾达的材料不合格,他们自己理亏在先,哪里还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温言奇心里倒也认同何文越的话,地方越小,裙带关系越多。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个情况确实是存在的。
温言奇说:“何局长,既然这样,那你的责任就不是太重。你把东西交给纪委,对李国胜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事实果真如你说的那样,再免你的职是说不过去的”。
何文越这才喝了口水,摇了摇头。“没有那么简单……”
“温县长,李国胜的为人,不单是水利口,县里很多人都清楚,这样的人依然可以任副局长,多年的队长又动不得,仅凭我手里的录音是办不了他的”。
温言奇觉得诧异,“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这么确凿的证据,还有什么可说的?”
何文越道:“虽说是录音,但也是私下里套出来的话,一个说送了,一个说没送,走的都是现金。怎么说的清楚?况且,我走后,水利局已然成了李国胜当家,说一不二。县里现在明摆的拿我开刀,腾达在这个时候还不是打碎了牙往肚子连咽,到时候来个喝多了,胡说八道,都不承认,这个事情还不是不了了之?”。
何文越有些话没说透,但温言奇听的出来。他是怕李辉支持李国胜,自己的证据冒然拿出来,扳不倒别人,倒砸了自己的脚。温言奇想反驳何文越,但不得不承认,何文越说的情况,完全有可能发生。
但想是这样想,话却不能这样说。
温言奇说:“老何,我觉得是你想过了,既然事实摆在面前,谁会再支持李国胜?况且李国胜也一直在监管这个项目,这个韩县长他们也是查清楚的,抛开他的背后交易不说,如果你负领导责任,他最起码也是直接责任。”。
何文越仍是摇了摇头,“温县长,我这么说吧,李国胜背后的人不倒,他本人就不会倒……”。
温言奇问:“背后的人?他背后有什么人?”
何文越却不说话直愣愣的看着温言奇。
温言奇猛然意识到何文越今天来的目的,重点不是李国胜收了黑钱,也不是央求自己不要免职,而是李国胜背后的人,李辉还是别人?而他准备搞倒的恰恰是这个人!
这个谈话很危险!
温言奇忙制止了何文越,“何局长,话不能乱说!”
何文越却笑了笑,“县长,一个水利监察的队长而已,两任县委书记外加一个水利局长,两个个不让动,一个硬要提。若是真有才也就罢了,偏偏又是个飞扬跋扈的人。现在又明确让他代替我,你不觉得这个里面有问题吗?”
温言奇说:“有没有问题,不一定就是你猜想的那样。你听我一句,把这个录音交给纪委,若是还要免你的职,我会替你说话的。”
何文越忙说:“不不不,县长,你的好意我何文越心领了,你不能再趟这个浑水,不值当!”
温言奇说:“何局长,论起职务来,我是县长,你是局长,但论年龄,工作资历,你都比我长,见识也应该比我多些。咱们就事论事,若真是你想象的那样,你觉得就凭你一个人,能怎么样?现在只是可能性的免职,又不是确定。再说了,还不有个事实在那里摆着吗?咱们再反过来说,如果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样做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还是要冷静些,我不说让你相信组织什么的大话,我,是不是还值得你相信?如果有些人真要一意孤行,我肯定要为你争取的”。
温言奇不知道何文越具体要做什么,但矛头肯定是对准李辉或者还有什么人了。他更不知道何文越手里还有什么东西,但现在事实明摆着不是何文越一个人的责任,如果按他说的那样,把帽子扣在何文越一个人身上,又怎么说的过去?对他实在是不公平,温言奇自己内心里也很难过这一关。
听完温言奇语重心长的话,何文越长叹一口气,“温县长,哪里还能谈什么相信不相信的?”
“我今天来,一是给你说说大致的情况。再一个就是恳请你,不要再为我说话了。我估计,这几天对我的处理就会下达,如果要走个上会的过程,顺其自然让他通过就行了,剩下的事就与你无关了”。
“你就当我今天没有来,什么事也不知道”。
温言奇仍想劝劝何文越,何文越却摆了摆手。又说:“县长,我做的对不对先不论,你不能为了我再受到别人猜疑,就这样,我先走了。”说罢,何文越站起了身。
温言奇忙说:“何局长,还是再考虑考虑!”。
何文越只是一笑,握了握温言奇的手,推门而去,温言奇楞在那里,半晌才反应过来。
窗外夜色渐浓,已然看不清何文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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