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师父不可能害我!”李清幽血气上涌,借着酒劲抽出剑来,“再胡说八道,当心我一剑劈了你!”
玉澈二指并拢搭在剑身,缓缓道:“你先别冲动!我不是说你师父故意想要害你,我的意思是,你师父也许并不知道这把剑的厉害,不知道把它送给你,反而会害了你。”
“况且,以你现在的实力,还不是我的对手。”玉澈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明明只有二指压在剑尖上,李清幽却觉得剑尖奇重无比,两手加诸剑柄之上,仍旧抵不过他二根指头。
砰!
弋鳐重重砸在桌上,李清幽整个身子被玉澈生生掰倒在地,两手一时疼痛难忍。
“你喝了太多酒,脑子不大清醒,还是等你清醒些再见吧。”玉澈叹了口气,“你手上这柄剑确是罕有,不过它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你实在需要佩剑,还是将它换掉为好。”
李清幽还躺在地上,没来得及驳斥他几句,他人已经不见了,就像从没来过一样,又剩了李清幽一个人。
该死的,这人究竟什么来头?
李清幽甩了甩手。
方才他只用了两根手指,就使出那样大的力气,可见武功不俗,自己一时之间也许还真不是对手,不过他看着没有恶意,也并非不懂礼数,只不过行事风格有些放浪不羁。
此人谈吐得体,衣着虽算不上光鲜亮丽,但透着一股莫名的贵气,腰间宝剑上的饰物即便是仿品,也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
李清幽思索一阵,认定此人的身份不一般,也许能借他的名头混入池家宴会。
池家是金陵有名的世家,家传石泉剑、霜泉剑乃江湖风云册所载并列第十名剑,现今为池家少主池风、池雨兄弟二人所持有。在路上时王应曾提起过,初春时节,池家将在金陵城办一场英雄宴,广邀天下豪杰,届时他可以引荐赴宴,如今宴会在即,王应此时已启程往边关去,不得不另寻他法。
依玉澈所言,他还会再来,并且不会令李清幽等太久。
真是个怪人。
——
翌日,那个玉澈公子果然再来了。只不过这次,是李清幽先瞧见了他。
李清幽闲坐时,忽听见一阵哭声,视之似乎是一对母女在门前长跪不起,那小女孩脸色煞白跪在地上,身子摇摇欲坠,令人不由得心生怜悯。
“伙计,那孩子怎么了?”李清幽拦住个伙计,指着门外那对母女问道,“看着怪可怜的。”
“噢,客官,您说那对母女么?”伙计飞快地往门外瞟了一眼,“说是北边逃难来的,那孩子饿急了扒尸体上的东西吃,染了怪病,遍寻过城中医师,都说非九转还魂草不可解,这九转还魂草极其稀罕,珍贵得很,整个金陵城所有药铺,一年恐怕也凑不出一株来——退一步讲,即便买得到,如此珍贵的一味药材,谁又愿意随随便便给出去呢?”
客栈伙计一一为之具言,末了又劝道:“客官,偌大一个金陵城,这街上的乞儿、逃难来的灾民、医馆荡出来的病鬼,哪天少过?唉,见怪不怪了。您有这份善心便罢了,可千万别真去帮他们,救了一个,明日又有好几个缠上来,神仙也吃不消。”
“不就是九转还魂草么?我这里倒是有一棵……”玉澈驻足门边,手中把玩着一株枯草,语气戏谑地说道。
那枯草只有半个手掌大小,形似闭合的莲花,散发着阵阵幽香。
“那等什么?还不快快交给这位妇人救命去。”另一桌的客人打断他的话道。
此言一出,几桌客人连声附和,纷纷称是。
“这位朋友可真是爱慷他人之慨呵,诸位可知,这九转还魂草须在九九八十一日之内反复枯死九次、遣至九处孕育天材地宝之灵地、以无根之水浇灌,重新栽种而活,途中根不落地,一旦落地则前功尽弃,此等无价之宝,岂能轻易拱手送人?”玉澈朗声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公子忍心看着这孩子不治身亡么?”那食客站起身来,与玉澈相对而立。
“哦?既然这位朋友一副菩萨心肠,不愿看着这孩子横死街头,不妨由你将我手中这株九转还魂草买下,救这孩子一命?”玉澈将枯草举到那人面前晃了晃,那人当即慌了神,连连后退,生怕玉澈一个不小心将手中枯草跌落在地,就此讹上他。
那母亲两眼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玉澈手中那株枯草,抹了把脸上的泪痕,不住地磕头,“求求两位大人,救救我女儿……求求各位……”
“我、我怎知道你这九转还魂草是真是假?我可不买……”食客支支吾吾地坐下,把头扭向一旁,不敢再对上那妇人炙热的目光。
“那我只好另寻他处了。”玉澈故作遗憾地收起九转还魂草。
“且慢。”一声喝住玉澈。
李清幽快步走到玉澈面前,掏出身上银票,“一百两,够不够?”
不料玉澈冷哼一声,将那张一百两的银票从眼前移开,“我这九转还魂草,区区一百两银子可不够,至少要一百两黄金!”
“你不要欺人太甚!”李清幽怒道。
“我欺人太甚?此等灵药向来有市无价,只要你一百两黄金已是大发慈悲!”玉澈一把将李清幽推翻在地,“我明码标价,反而成了欺人太甚?买不起就别买!”
玉澈转身欲走,那妇人竟舍身扑上来,抱住玉澈大腿,连连磕头,抬起头来,额前已满是血渍泥污,血染面庞,更显凄惨。
“公子、恩人……求求你,救救我女儿、救救我的孩子,我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恩公,求你救救……让我做什么、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玉澈冷着脸朝外一指,“这条街叫盛世街,金陵城最繁华的街道,你若是真想救你女儿,就沿着这条街跪着爬到城门边,再爬回来。”
妇人抬头望着玉澈,眼瞳闪烁,像是条搁了浅的濒死的鱼忽又活了过来,旋即挪动四肢,颤颤巍巍地朝前爬去。
李清幽大怒,“这条街上有多少人?这些人都在看着,你分明是故意侮辱她!”
“我就是故意辱她,怎么?你若是不服,便拿出钱来,拿不出来就不要狗叫!”玉澈仿佛换了一副面孔,高声朝李清幽叫嚣道。
又或者他原本就是这样一副面孔,先前那副面孔才是装出来的。
李清幽不与他多费口舌,扶过女孩,将她安置在楼内。女孩身子虚弱,一时无法吃些肉菜米面,李清幽便唤伙计要了些热粥与羹汤喂她吃下。
——
日落西山,霞光细碎,粲金的光从云中散出,铺出条晶莹的路。
妇人膝掌皆已磨破,拖着两道血痕爬了回来,她望了一眼靠着门边坐的玉澈,玉澈冲她点了点头。妇人身后已是一条血径,满身是血,不出片刻便昏死过去。
“娘!”女孩撕心裂肺地喊叫道。女孩夺门而出,扑倒在妇人身上,嚎啕大哭,两行清泪如溪涧般汨然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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