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金泽丰渐觉身上寒冷,慢慢睁开眼来,只觉得火光耀眼,又即闭上,听得夜清秋欢声叫道:“你……你醒转来啦!”
金泽丰再度睁眼,见夜清秋一双妙目正凝视着自己,满脸都是喜色。金泽丰便欲坐起,夜清秋摇手说:“躺着再歇一会儿。”金泽丰一看周遭情景,见处身在一个山洞之中,洞外生着一堆大火,这才记得是给师父踢了一脚,问道:“我师父师母呢?”
夜清秋扁扁嘴说:“你还叫他师父吗?天下也没这般不要脸的师父。你一味相让,他却不知好歹,终于弄得下不了台,还这么狠心踢你一腿。震断了他腿骨,才是活该。”
金泽丰惊问:“我师父断了腿骨?”夜清秋微笑说:“没震死他是客气的呢?爸爸说,你对银河星爆还不会运用,否则也不会受伤。”金泽丰喃喃说:“我刺伤了师父,又震断了他腿骨,真是……真是……”夜清秋问:“你懊悔吗?”金泽丰心下惶愧已极,说道:“我实是大大的不该。当年若不是师父师母抚养我长大,说不定我早已死了,焉能得有今日?我恩将仇报,真是禽兽不如。”
夜清秋说:“他几次三番地痛下杀手,想要杀你。你如此忍让,实已报了师恩。像你这样的人,到哪里都不会死,就算龚政伟夫妇不养你,你在江湖上做小叫化,也决计死不了。他把你逐出东华派,师徒间的情义早已断了,还想他作甚?”说到这里,慢慢放低了声音说:“丰哥,你为了我而得罪师父师母,我……我心里……”说着低下了头,晕红双颊。
金泽丰见她露出了小女儿的腼腆神态,洞外熊熊火光照在她脸上,直是明艳不可方物,不由得心中一荡,伸出手去握住了她左手,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才好。
夜清秋柔声问:“你为什么叹气?你后悔识得我吗?”金泽丰说:“没有,没有!我怎会后悔?你为了我,宁肯把性命送在少林寺里,我以后粉身碎骨,也报不了你的大恩。”夜清秋凝视他双目说:“你为什么说这等话?你直到现下,心中还是在将我当作外人。”
金泽丰内心一阵惭愧,在他心中,确然总对她有一层隔膜,说道:“是我说错了,自今而后,我要死心塌地地对你好。”这句话一出口,不禁想到:“乐媛学妹呢?乐媛学妹?难道我从此忘了乐媛学妹?”
夜清秋眼光中闪出喜悦的光芒,说道:“丰哥,你这是真心话呢,还是哄我?”
金泽丰当此之时,再也不自计及对龚乐媛铭心刻骨的相思,全心全意说:“我如是哄你,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夜清秋的左手慢慢翻转,也将金泽丰的手握住了,只觉一生之中,实以这一刻光阴最是难得,全身都暖烘烘的,一颗心却又如在云端飘浮,但愿天长地久,永恒如此。过了良久,缓缓说:“咱们武林中人,只怕是注定要不得好死的了。你日后倘若对我负心,我也不盼望你天打雷劈,我……我……我宁可亲手一剑刺死了你。”
金泽丰心头一震,万料不到她竟会说出这句话来,怔了一怔,笑着说:“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早就归于你了。你几时要取,随时来拿去便是。”夜清秋微微一笑说:“人家说你是个浮滑无行的浪子,果然说话这般油腔滑调,没点正经。也不知是什么缘份,我就是……就是喜欢了你这个轻薄浪子。”金泽丰笑着说:“我几时对你轻薄过了?你这么说我,我可要对你轻薄了。”说着坐起身来。
夜清秋双足一点,身子弹出数尺,沉着脸说:“我心中对你好,咱们可得规规矩矩的。你若当我是个水性女子,可以随便欺我,那可看错人了。”
金泽丰一本正经说:“我怎敢当你是水性女子?你是一位年高德劭、不许我回头瞧一眼的姥姥。”
夜清秋噗哧一笑,想起初识金泽丰之时,他一直叫自己“姥姥”,神态恭谨之极,不由得笑靥如花,坐了下来,却和金泽丰隔着有三四尺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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