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紫鹃和雪雁二人面面相觑,焦急的来来回回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见王夫人带着东篱和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气势汹汹的冲进潇湘馆。今日的潇湘馆里除了二人,再无旁人,真是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因为今天是重阳节,黛玉让馆里出使的婆子和丫头都回家与家人团聚了。而紫鹃雪雁二人春纤无家可归,除了贾府无处可去,便留在了馆里。没想到竟然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王夫人先是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便一眼瞧见玉如意被打碎一地的碎屑,即刻,‘啊’一声叫出口,二话没说,便三两步走到雪雁和紫鹃的面前——
“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后,就见东篱站在王夫人背后幸灾乐祸的捂着嘴偷笑。
紫鹃吃痛,恨恨的盯着王夫人身后的东篱,颤抖着手指指向她,“东篱,瞒得了一时瞒不住一世。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终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王夫人却似好笑的看了紫鹃一眼,厉声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紫鹃,你什么时候也跟着你家姑娘学得这般伶牙俐齿了。哼,告诉你,在我面前最好不要来这一套,是非曲直我分得清,况且这其中的细节东篱已经跟我说的清清楚楚。”
东篱也连忙连声称是,“是啊,太太,您不要听她胡说。”
见过冤屈诬赖,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冤屈诬赖,怎么忍受得了,姑娘经常要她们无论何时都要明辨事理,唯有明辨事理,才能有更好的心灵相通。可是,与明事理之人讲理自然也就讲理,如果你面所站之人是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的人,对她讲理就会十分风吃力,形如对牛弹琴。这个时候,你还需要讲理吗?不需要!姑娘是有才学的文雅之人,不屑于开口争辩和争吵,可是她雪雁不是,不懂得文雅之道,所知道就是据理力争。
“你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真是枉为宁国府的二太太,明明是东篱她到潇湘馆有求于我,我不应之下她便恼羞成怒不小心摔碎玉如意,却诬赖我们!”雪雁捂着脸忍着疼痛将事实说给王夫人听。
却没有想到王夫人冷冷的听着雪雁将话讲完,然后抬手,在雪雁还没有来得及回神的时候,又在雪雁的另半边脸上留下五个红红的指印。
“啊~”巨大的掌力使雪雁后退数步然后跌身子向前一跌,蹲坐在地上,右半边脸立即肿胀大高,嘴角一丝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紫鹃傻了眼,没有想到王夫人竟然出手这么狠,她连忙跑到雪雁身边将她扶起来躺到自己的怀中,担忧的眼泪瞬时啪嗒啪嗒直往下落,“雪雁妹妹,雪雁妹妹......”
东篱站在一边,本来看到雪雁挨打她该是高兴万分的,可是看到王夫人竟然出手这样狠,也不觉傻了眼,后退两步,脸色苍白。
如果太太知道是她打碎了玉如意,会不会也用这样的方法对待自己,东篱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手中,帕子捏的死死的,指节泛白。可是,忽然她又想起王夫人早对雪雁恨之入骨,心中的紧张稍微缓解了一些。
王夫人打了人还不过瘾,还指着雪雁的鼻子大骂道:“你个小贱人,不过是个下贱的丫头,还敢和我顶嘴?!”其实,早在今年春季大观园中众位姐妹放纸鸢的时候,雪雁因为不满她对贾敏的指桑骂槐而顶撞,那一次,梁子就结下了。从那以后,她一见雪雁便没有好脸色,甚至还会出言讽刺两句。想她在宁国府里的地位,不说自己现在是官家太太,只是大女儿元春在宫里贵为贵妃一样足以让所有的人对她唯首是从,再说了,她生的儿子宝玉衔玉出生,深受老祖宗的疼爱,母凭子贵,她在宁国府的地位几乎无人敢质疑。她说过的话向来也没人敢顶撞,却没想到这个没规矩的死丫头,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顶撞她,让她颜面尽失。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如果不好好教训她,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大好的机会。况且——
王夫人眼睛微眯,这死丫头的主子林黛玉她也极其的讨厌,多次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既然主子不能教训,今日就叫她的丫头好好吃些苦头,也好杀鸡儆猴。
想到这里,王夫人双手掐腰,手指一指那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你们,将她们两个绑到树上,老娘我要好好的审讯审讯,也好在今日立下规矩。”
“是,太太!”几个婆子上前,三下五除二便将紫鹃和雪雁二人绑到院中那棵碗口粗的枫树上。
漫天红叶映着红霞,更衬得雪雁嘴角鲜血殷红惊心......
紫鹃身子骨也一向较弱,被那几个粗鲁的婆子连推带拉绑到树上后,她的手腕已经脱臼,火烧刀绞一般的疼痛让她的脸色逐渐苍白,额头上也冒出一层层细密的汗珠。她咬住下唇,心中无言的冤屈和怒火让她痛苦不堪,她带着些痛苦望向王夫人,声音带着虚脱和无力,“太太,您想屈打成招吗?”
此时已经被东篱服侍着坐到石桌旁边王夫人听闻紫鹃的话狠狠一拍桌子,怒声道:“什么叫屈打成招?这叫做让你们说出真相!”
“真相就是东篱打碎了玉如意,但是却诬赖我们,这就是事实!”紫鹃忍受着剧痛咬牙说道。
“你们血口喷人,太太,你要为我做主啊!”东篱听闻紫鹃的话一阵紧张,连忙拉着王夫人的手臂急切说道。
没有想到王夫人竟然安慰的拍拍她的手,和颜道:“是非我分得清,你不必紧张!”
东篱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看王夫人,不明白王夫人怎么突然间对她这么好,但是她心里的紧张没有了。低着头的眼角瞥向紫鹃和雪雁,不无得意。
这一切全都又落入王夫人的眼中,她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如果真是你打碎的,到时候让你吃不完兜着走,只是现在还不急,借此教训一下这几个让自己讨厌的人也不错。
王夫人太过沉醉于自己的算计,却没有注意到潇湘馆门口一棵大树的后面,露出一抹淡青色的衣角。
“太太,您怎么这样偏听偏信,如果将来贾家交到您的手上,必然也会毁在你的手上。”紫鹃痛心疾首,流着泪摇着头大声疾呼。
“混账!”王夫人将手中的帕子狠狠的摔到紫鹃的脸上,碎了一口道:“下贱的东西,你知道什么?”
“你——”紫鹃闭上眼睛,心中是满满的失望。
“紫鹃姐姐,不要对牛弹琴,对这样的人,说什么都没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雪雁虽然是受伤最重,可是她越发的不畏惧王夫人了。以前无论受到再多的刁难碍于姑娘的脸面她忍气吞声,可是现在既然撕破脸,就无需再忍受。
王夫人猛的转过脸,在雪雁的腿上狠狠的踢了一脚,狠声道:“是不是屈打成招,老娘今天都会让你招了!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雪雁扭脸死死的盯着她,忽然竟然笑了,“好啊,把你的手段都使出来吧,姑奶奶我不怕你,宁死不承认!我们是丫头,但是不下贱。我们姑娘曾经说过,下贱与否不在于出身,而是品行,我看王夫人你就是属于下贱的那一类。”
王夫人有些气结的听闻雪雁的话,本能的想要再抽雪雁两个耳光,可是看着雪雁有些惨淡的笑,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畏惧。眼角瞅到几个婆子还在场,她不仅气得憋红了脸,伸出手指点着雪雁的鼻子,“好,好,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林黛玉调教出的丫头果然也长了一张利嘴。你不是嘴厉害吗?老娘今天教训你就从这张嘴开始!来人啊,给我掌嘴!”
王夫人几乎疯狂的怒叫,几个婆子不敢不从,其中一个上前,突然举起手,‘啪’一声清脆,雪雁的嘴巴就被狠狠甩了一个巴掌,立即肿大高。
可怜雪雁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一张粉嫩如玉的的脸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你记住,姓王的,你打过我一巴掌,将来有朝一日我会十倍讨回。”雪雁疼痛的眼泪滚滚落下,可是仍然没有一丝屈服。
“再打!”不知道为什么,王夫人不再敢直视雪雁,她扭转了头狠声道。
潇湘馆门外,大树的后面,青衣女子跺跺脚,双手不停来回相互搓着,神色焦急,“要怎么办才好?不能再等了!”
咬住下唇,她下定决心只管一试——
紫鹃闭上眼睛,不敢看再次落下的一掌......
忽然——
“太太,老祖宗传晚饭,叫您过去呢!”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掌嘴的婆子闻声抬起的手掌停在了半空。
王夫人心里一惊扭头看向门口,紫鹃也连忙睁开眼睛循声看过去,雪雁也强支撑着痛苦扭头看去......
是晴雯——
站着夕阳里的那一抹的纤细的身影,正是晴雯。她盈盈带着笑再次向王夫人道:“太太,老祖宗传饭呢!”
王夫人点点头,有些疑惑看向她,“原来不都是鸳鸯来传的,这次怎么换做你了?”
晴雯微微的一低头,掩饰住眼中的慌乱,再次抬头已经是澄清一片,“是这样的,鸳鸯姐姐忙不过来,便要我来帮忙的。”
“是吗?”王夫人斜着眼睛看看晴雯,终究还是不太相信。这个丫头,虽然是她选在宝玉身边的,可是却一向与潇湘馆的人走的近,难保不是想办法说救的。她早就对这个丫头看着不顺眼了,等找到了机会再好好的收拾她。
“太太,您看夕阳挂在枝头,以往这个时候太太难道不是正用餐吗?”镇定,镇定,晴雯笑笑,指指潇湘馆上空的夕阳。她与紫鹃雪雁几人一向要好,重阳节这天宝玉只带了袭人去贾母处,她无事可做便想着到潇湘馆来找几人好好的说说话,没想到却看到这样的情形,又惊又怕之下便选着这个方法冒一次险。
王夫人看看天,一双透着精光和狠毒的眼睛眨了眨,才站起身道:“也是传饭的时候了,你们随我到正房!”
王夫人站起身,身后东篱和几个婆子连忙亦步亦趋跟随上去。
晴雯看着王夫人领着一群人到了院子门口,连忙小跑着到那枫树边,焦急叫道:“紫鹃姐姐,雪雁妹妹,你们忍耐一下,我马上帮你们解下来。”
然后,她连忙蹲下身,找出绳子打结的地方快速解开。然后拉住雪雁的手,望着雪雁肿胀发紫的脸,眼泪簌簌就往下落,“雪雁妹妹,你怎么还是老性子,怎么不学着服一下软?什么宁死不屈,你真是傻啊!怎么也得学着拖延时间啊——”
那时的坚强和隐忍这会儿在晴雯和紫鹃的面前,雪雁再也忍受不住疼痛,啊一声趴在晴雯的肩膀开始痛哭不止,“紫鹃姐姐,晴雯姐姐,我的脸...好痛......”
凄凄沥沥的哭声直让晴雯和紫鹃心里发酸,眼泪跟着愈加汹涌不止。
“哦,真是姐妹情深啊!”
尖酸刻薄的声音让三人都止住了哭声然后望向门口,却是去而复返的东篱,她的身后跟着刚才那几个婆子,抱着胸好笑的看着包头痛哭的三人,毫无怜悯之心。
雪雁看到她几乎就要挣脱紫鹃和晴雯两人的钳制,想要上前与她拼个你死我活。
东篱往后退了几步,藏到几个婆子的后面,指着三人道:“你们听好了,太太刚才授意,玉如意的事还没有查明,还没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你们,先带你们到一个地方享受几天。”说完,一挥手,几个婆子便如老鹰捉小鸡一样将紫鹃和雪雁两人抓住。
“这是作何?难道她还想要私下审问不成?”紫鹃狠狠的盯着东篱,这个颠倒黑白的贱人!
“猜对了!”东篱得意一笑,然后挥手,“带走!”
“东篱,你要将她们带到哪里?”晴雯焦急难耐,忍不住出口问道。
“这个用不着你管!”东篱白了晴雯一眼,然后威胁道:“晴雯,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有你受的。对了,太太刚才对我说你刚才所说老祖宗传饭的话可能是假的,你是想拖延时间救她们。”
“我——”被说中目的,晴雯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她后退了两步,身形有些狼狈。王夫人不喜欢她这已经不是秘密,如果一会儿她觉察到自己是骗她的,那.......
那自己是不是要被赶出府?那样的话,她将没有立足之地了!
东篱满意的看着晴雯风云变幻的脸,满意一笑,大声道:“带走!”
“晴雯姐姐谢谢你舍身为我们!”
“晴雯妹妹谢谢你舍身为我们!”
被一帮婆子押着的紫鹃和雪雁两人同时回头对她说道,眼中满满的全是感谢。
然后,两人就彻底的消失在了晴雯的眼中。晴雯再次充满勇气,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她来来回回踱步,皱着眉开始想办法!
如果现在自己回去,必然会被王夫人逮个正着,那时候非但不能自己自身难保,更不能救雪雁二人。所以,现在绝对不能回到正房或者是怡红院!她应该等待,等待林姑娘的归来,然后向她说明情况,然后想办法去救紫鹃和雪雁。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她就暂且藏在这潇湘馆好了!打定主意,晴雯找一间地处偏僻的房价房间,然后进去静悄悄的等待。
却说王夫人匆匆赶到正房,却见正房依旧是一片说笑声不断,每个人都是吃茶聊天。见到王夫人到来,凤姐连忙笑道:“姑妈,你刚才是到哪里去了,老祖宗刚才说了个笑话,十分好笑!”
王夫人有些讪讪的在贾母的旁边坐下,掩饰住心里的不安不动声色问道:“老祖宗,你们可是都用过晚饭了?”
贾母今个很高兴,哈哈一笑,便道:“老二媳妇,你没看吗?大家今个一整天都在吃,都不饿,都嚷嚷着不吃晚饭了。”
原来是这样——
王夫人的胸中马上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晴雯,你个贱人,这下你死定了!
咬牙切齿着,王夫人仍然面皮上带笑,“我刚才去歪一会儿,有些不舒服。”
贾母听闻便漫不经心道:“你若是不舒服了可以先先去休息。”
王夫人如闻赦令,连忙起身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晴雯,小贱人,给我滚出来!”怡红院里,王夫人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一边叫一边一个个询问晴雯的下落,怡红院的丫头个个畏惧的摇摇头,都不知晴雯的下落。
她是怡红院的丫头,不在怡红院那是在哪里?王夫人细细的想着,晴雯冒着欺骗自己的危险就是为了救紫鹃和雪雁那两个贱人,这样看来,她定然与雪雁和紫鹃那两个贱人在一起。难道,东篱将她们一起带走了?
想到这里,王夫人连忙扭头便走,赶往自己的住处。背后,四五个丫头议论纷纷:
“太太这是怎么了,晴雯姐姐也不知道怎么惹她了!”
“是啊是啊,我听闻太太一向不喜欢晴雯姐姐,这下,必定是要遭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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