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视线从桌上逡巡而过。
在片刻的寂静过后，珂郁偲冷不丁地开口：“干嘛，你渴呀？”
他随手捡起了半瓶酒晃荡两下，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上面的洋文，目光从零零散散扔在那的其他酒瓶游移到那张冷淡的脸上，话到末处时，尾音上挑，“池总挺讲究的，还知道掺着喝。”
池霁淮懒得理，珂郁偲也不客气，直接伸手就把他手里的酒杯抓过来敦在桌上。
玻璃杯落到桌面，发出的脆亮声响在只有两个人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珂郁偲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眉梢轻轻挑起，朝着旁边扬扬下巴示意池霁淮的壮举，“啥意思，准备给我表演个胃出血？”
即便得不到回应他也还是兴致盎然地凑过去，骤然压低了声音，“被小今今甩啦？”
虽然脸上是故作担忧的样子，可那眼中却是兴味十足，看热闹的架势都摆好了。
只可惜珂郁偲既没能成功看热闹，也没能成功挨骂，他这短短一句话足足有半句都被突如其来的大嗓门给盖了过去。
包厢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推开，门口站着一个与两人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穿的那身衣服让珂郁偲实在不愿意多看一眼。
“哎呀不好意思走错……”那人刚推开门就道歉，只是歉意的话说了一半就陡然转弯，变得兴致高涨起来，“哎呀珂少！好巧好巧，哎呦池总也在呢！”
他一边说着也不关门，眼看着又放了俩人进来，不仅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反倒又往里走了两步。
“巧个屁啊，舔着个脸上人家包厢里偶遇。”
珂郁偲坐在池霁淮身边咬着牙小声骂人，他刚刚在外面打老远就看见这几个人了，实在嫌烦，只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跑得那叫一个快，结果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妈的什么品种的虫子，我这香甜的大水果一路过他们就闻着味儿了是不是。”
虽然咬牙切齿，但珂郁偲还是在和池霁淮念念叨叨地骂完之后皮笑肉不笑地迎了上去，把那打头的人连带着后面热热闹闹尾随进来的几个都带着往离池霁淮远远的方向去。
“哎呦赵公子，好巧好巧。”
别人叫一声珂少爷是出于客气，珂郁偲这么叫就完全只是因为忘了这人全名是啥。
进来的几个人有男有女，有一进来就蠢蠢欲动想凑到池霁淮身边去的，但对上那道凉凉的视线脚下步子便陡然转开，几个人不过须臾的功夫就你一言我一语地把珂郁偲团团围了起来。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珂郁偲在心里狠狠同情了自己两秒，又重新挂上招牌笑容应付起新一轮的围攻。
一堆人围在一块，一句话挤着一句话，真是让人食不下咽的热闹。
“哎呦婉儿最懂酒了啊！上次咱不是还见过吗，她早就想和珂少喝一杯。”
呵呵，婉儿是谁。
你是谁。
珂郁偲眯着眼睛笑，看着那人一拍大腿结果没找着人，“诶？婉儿呢？”
这么个迷茫的间隙话头就被人截走，珂郁偲屁股往远处挪了挪又扭头看向另一侧唾沫横飞的赵公子。
刚刚那人没找到“婉儿”就一脸懵逼地站起来，从人堆里撤出来后视线快速逡巡一圈，蓦地在房间另一头捕捉到一道身影，“婉……”
这话音在关注到事情的走向之后戛然而止。
池霁淮始终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像是看不到屋内其他人的存在。
昏暗的灯光把人笼在阴影之下，清净骤然被打散，那张冷然的脸上更加不耐，似乎连周身的空气都失了几分温度。
酒液入喉，像是随风而动的火苗猛地窜起，一路烧到心口。
黑漆漆的眸子敛在眼睫之下，让人看不到其中的情绪，眼下空荡的视野中蓦地出现一双高跟鞋，鞋跟磕在地面的咔哒声混杂在令人不耐的吵闹声之中，越来越近。
眼皮悠悠掀起的一瞬间，黝黑深邃的眸子便整个显露出来，眼角锋利的弧度在模糊的灯光之下若隐若现。
目光交接时，高跟鞋的主人已经到了近前，似乎是因为走动间身形不稳，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猝然跌坐到池霁淮腿上。
长发扫过脸侧，有些遮挡人的视线。
捏着玻璃杯的大手青筋脉络分明，轻而易举便避开了已经触及杯壁的莹白指尖。
“这个度数太高，你喝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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