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恒华已深陷这般棘手的境地,在这看似绝境之时,竟听闻还有一条生路,他的双眼瞬间燃起了希望的光芒,满怀期待地追问道:“我的陈常委啊,明天说不定王瑞凤就要找我了,如今这关头还能有生路,快说说,快说说。”
陈光宇端着杯,他与商恒华重重地碰了一杯酒,动作间满是豪爽,随后两人同时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喉咙滑落,胃一下就暖了许多。
陈光宇放下酒杯,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老商啊,你也别急,这人呐,谁还没个走背运的时候。其实逆境和顺境,说白了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自己的心境。只要你内心真正坦然了,很多看似天大的事,也就没那么难以承受了。”
商恒华心里清楚,这是陈光宇在宽慰自己,可这些话就像一股暖流,还是让他心里舒坦了不少。他微微坐直身子,急切地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老陈,你快先给我讲讲,这所谓的死路到底是怎样的?我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实在没个底。”
“有时候做事讲究对事不对人,可有些事却必须对人不对事。就拿你这事儿来说,牵扯的人看似一大堆,什么市长、书记的,错综复杂。但你仔细捋一捋,关键就两个人,一个是邹新民,一个是周海英。如今看来,这两人都绝非善类。不过相较而言,邹新民我多少还算了解一点。但咱先把邹新民放一边,先来说说周海英。从你刚刚跟我描述的种种情况来分析,周海英这人极其阴险狡诈,而且是个典型的不敢扛事的人。他的所作所为,不就是明摆着想把责任一股脑儿地推到你身上吗?他把话说得那叫一个漂亮,天花乱坠的,可真要是出了事,第一个把你推出去当替罪羊的肯定是他。就说他让你保护罗腾龙、举报邹新民这事儿,实际情况不就是如此吗?”
商恒华听到这儿,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懊悔的神情,说道:“之前我还天真地觉得,周海英深受周鸿基老书记的影响,多少应该保留着基本的做人原则和底线。可现在经历了这些事,再回头看,他哪还算得上是一个正正当当的人啊,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
“正是如此啊。所以我才建议你千万别去举报邹新民,你知道为什么吗?邹新民这人,小毛病一箩筐,在临平县那是出了名的。他平日里就爱吹牛,总觉得邹镜堂是他背后的靠山,在县里作威作福,咱们就是听说,他还是干了不少见不得光的龌龊事。
不过,自从庆合书记到任之后,这人倒是有了些变化。就拿铁路的事情来说,他和平安县的马军多次跑到麻坡乡,那是为了临平真枪真刀的在和马军谈判。还有煤炭公司退款那件事,张书记对他的表现评价颇高。也正因如此,张书记觉得他还有挽救的余地,给他个机会,有心想要推他一把。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是去举报邹新民,那可就相当于直接站在了临平县委县政府的对立面。临平县委县政府推荐邹新民,那是通过正规组织程序进行的正正当当的组织行为。可你这一举报,算怎么回事?你这举报行为属于非组织行为,单从这一点来看,你就已经输了一局,往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商恒华听着陈光宇的分析,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说道:“是啊,当初我离开临平县的时候,满心失望,都没想着去找邹新民理论。现在时过境迁,仔细想想,这个时候我又何必去趟这趟浑水,举报他给自己惹一身麻烦呢?”
“举报他倒也不是说绝对不行,只是这么做你肯定会陷入不利的局面,现在问题的关键核心在于,钟潇虹到底愿不愿意站出来指认你说的邹新民的那些问题。你好好想想,到时候,如果钟潇虹一口咬定没有这回事,老商,你设身处地地想想,你该如何自处?那时候,你可就成了实名诬告,县委、县政府能轻易放过你吗?这后果,你怕是承受不起啊。”
商恒华抬起头,目光紧紧地盯着陈光宇,眼中带着一丝迷茫与疑问,说道:“这个钟潇虹到底会不会承认?我和她交集不多,你分析一下。”
陈光宇毫不避讳,直言道:“她承认个屁!你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你处在她的位置,你会承认吗?这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光荣事迹。要是她真有承认的打算,还能等到你去举报?早就主动跑去公安机关举报,或者直接去找张书记反映情况了。再换个角度想,钟潇虹现在已经离婚了,说不定她和邹新民正暗通款曲,处在一起呢,各种可能性都有。唯独你期望的钟潇虹去指正邹新民这件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性实在不大啊。”
商恒华听完之后,缓缓点了点头,无奈地说道:“是啊,虽说我媳妇和她是同事,但也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平时也没多少往来,这人要举报早就自己举报了。”
陈光宇微微皱了皱眉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正是因为你媳妇在她手底下工作,你要是跑去举报人家,以后你媳妇和孩子在临平县还怎么抬头做人?周围的人会怎么看他们?你得考虑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这条路绝对行不通,这件事千万不能做,死路一条嘛!”
“是啊,死路一条走不通啊。说说,说说那个半生半死的路,咋回事?”商恒华急切地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渴望。
“半生半死的路其实也不难理解。”陈光宇说着,又伸手拿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重重地放下酒杯,这才继续说道,“我们把两件事情分开来看。先看审计这件事,审计这事就是屁大个事,一分钱损失没有,副市长见你的目的是啥,我估计人家的目标不是你,是你背后的周海英。
商恒华十分诧异的道:怎么,你的意思是王市长要收拾周海英?
这人我虽然不了解,但听他的事可不少,太猖狂了。当然,依我看不一定是王瑞凤,市里面太复杂了。很简单嘛,你咋去的市里面,你是谁的人,你在为谁干活,人家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了。你一个县里来的干部,怎么敢狮子大张口,明摆着,就是要收拾周海英嘛。
商恒华这才点了点头,眼睛里满是思索。
王瑞凤明天找你,肯定是要追问事情产生的原因。无非就两种结果,一是你自己把所有责任扛下来,组织没有收拾到想收拾的人,肯定收拾你。二是你把相关的人都供出去,周海英收拾你。当然,这说到底也就是一场赌博,赌赢了,你和组织站在了一起,后半辈子还有点盼头,赌输了,两边都收拾你。”
商恒华听完之后,再次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此刻,他心里清楚,如今这时候,自己手里还有那么一点主动权,或许还能和他们谈些条件。只要条件合适,自己再去王市长的办公室也不迟。大不了就丢了这顶乌纱帽,不就是没了个铁饭碗嘛,咬咬牙,似乎也能接受。
商恒华眉头突然一皱,追问道:“生路,你说的生路到底是什么?快给我讲讲。”
陈光宇又端起酒杯,商恒华见状,立刻拿起酒瓶,动作麻利地为陈光宇斟满了酒。两人碰了一杯后,陈光宇微微眯起眼睛,笑着说道:“生路,生路可不好走啊……”
与此同时,在审计局审计宾馆包间里,灯光璀璨,热闹非凡。胡晓云身着一袭风衣,身姿挺拔,带着办公室主任郑朝平在席间频频举杯。她端着酒杯,举手投足间尽显领导干部的干练与风范,姿态优雅、神情自信,让人不禁侧目。
此时的她,已与负责工业开发区审计的审计局副局长夏光春连续碰了十多杯酒,酒液在两人的杯中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这座审计宾馆,前身是审计招待所,去年刚刚完成全面改造。改造后的宾馆焕然一新,不仅增设了餐饮,还精心打造了一个宽敞的舞厅。
回溯到80年代末,随着改革开放的浪潮送来了丰富的物质文化生活,社会观念也在悄然发生着巨大的变化。跳舞,曾经被视为不雅观甚至带有流氓性质的行为,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为了一种时尚的社交娱乐方式。仿佛为了彰显这种开放的姿态,不少单位纷纷投入重金打造工人俱乐部,而工人俱乐部的核心项目,便是建成一个设施完备的多功能舞厅。不少单位还买了国外进口的全套音响设备,平日里可以开个会,不开会的时候职工可以来跳舞、运动放松,逢年过节还可以举办晚会。
夏光春此时面色绯红,眉目间透着一丝别样的情愫,舌头也有些不听使唤,说话都开始打结了:“胡主任,虽说按照规定,我们审计组不能和你们私下见面,但是,说句心里话,晓云主任您毕竟是经济领域的干部,懂业务、有能力。在财经纪律和内控制度的执行方面,一直都做得相当出色,毫无问题,所以我们才敢放下心来和胡主任您见面吃饭呀。”
胡晓云面带微笑,眼神中透着一丝尊敬,看着夏光春说道:“老领导啊,我可是有幸听过您讲课的。您在课堂上讲的那些要从日常管理上抓细,财务制度上抓实,强调职责分离、授权审批,这些我都铭记于心,时刻不敢忘怀。也正是在您的悉心指导下,我们开发区的审计工作才能如此顺利地正常进行呀。”
夏光春摆了摆手,脸上浮现出一丝谦逊的笑容,说道:“哎呀,晓云主任,你这是在恭维我啊,不过,我确实给不少人讲过课。但是,您叫我领导,我可实在不敢当。您现在可是工业开发区的主任,以您的能力和才华,下一步走向市领导岗位那是迟早的事。我老夏都快50岁了,现在还只是审计局的副局长,说起来,应该是我喊您领导才对呀。”
胡晓云端着酒杯,微微向前一步,轻轻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夏光春的胳膊,同时给了夏光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两人心领神会,便悄悄靠到了一边。胡晓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酒桌上的其他人,见大家正聊得热火朝天,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俩,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夏主任啊,实际上,您心里是清楚的,我们开发区也并非十全十美,也存在一些问题。就拿这次冬青采购的事情来讲,仔细深究的话,还是有些瑕疵的嘛。还是得感谢您照顾了。”
夏光春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说道:“哎,冬青采购的事情,这个责任可不能轻易扣在你们头上。在我们审计系统里,有句话叫‘理直气就壮,心虚脚底慌’。你们当时只需按照园林所提供的价格上会研讨,园林所的报告上写得明明白白,由于市场价格波动,当时处于冬青价格的高位,所以,你们是以非专业的视角去对待专业的采购问题,出现一些不足也是情有可原的,关键是这个问题和责任并不在你们。所以王瑞凤市长找我了解情况的时候明确指出,要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这不很快就查到了园林所。”说完之后,他也随意地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众人,只见审计局的几个人正满脸笑意地拿着酒杯围攻工业开发区的办公室主任郑朝平,郑朝平脸上带着些许无奈,但又不得不应付着。
夏光春微微一笑,那笑容中似乎藏着一些得意,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廖书记和王市长关系不错啊,你们廖书记在市长面前,可是说了你的好话啊。话说回来,虽然这笔买卖没有干成,但是确实是反应出了建委存在很大问题嘛。王市长这次可是真的动了火,已经安排建委的审计组去查园林所的账了,顺着这条线深挖下去,说不定能揪出一条大鱼。
虽然夏光春没说大鱼是谁,但胡晓云明白,建委能被称为大鱼的,就是周海英。
夏光春继续道:胡主任,不得不说,你们班子很团结啊,团结才是战斗力,包括你们廖书记,态度也很坚决,也是找了领导嘛,说这事和开发区没关系,责任在那边。说着就指了指上面。说到这里,我还得好好感谢您,王瑞凤市长专门对我们这组的工作提出了表扬啊。”
胡晓云轻轻将耳边散落的一缕头发捋到耳后,动作优雅而自然,随后嫣然一笑,说道:“夏局长,面对审计嘛,我们当然要秉持实事求是的态度。我们既不能把责任推诿给别人,也不能把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只是如实、全面、客观地向组织汇报为什么会出现25块钱一颗的冬青这种情况。当然,这毕竟是个专业性很强的问题,具体的缘由肯定得由园林所的专业同志来解释回答。”
夏光春不住地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道:“这个问题啊,说实话,怕是任何人都难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严重违反市场常识。我估计责任追究下来,园林所的所长肯定是跑不掉的,要承担主要责任。”
胡晓云双手优雅地夹着红酒杯,主动热情地伸上前去,和夏光春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那清脆的碰杯声在喧闹的包间里格外悦耳,她笑着说道:“那也算我们为组织清除了一个害群之马嘛。”
夏广春接着碰杯的时候,眼神狠狠地看了胡晓云的胸口一眼,咽了咽口水道:胡主任,舞厅准备好了,喝了酒,咱们去吼上几嗓子,跳上几支。
酒局在十点钟准时结束。此时,舞厅里的灯光已经亮了足足有半个小时。舞厅不大,比教室还略小一些,但却十分精致。在灯光的映照下,整个舞厅如梦如幻,伴随着悠扬的音乐声,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上去翩翩起舞的冲动。
胡晓云本就跳的不错,她自然而然地要邀请审计局的副局长夏光春共舞一曲。
夏光春最近心情格外舒畅,特别是秦大江被抓之后,自己作为常务副局长,开始全面负责审计局的工作。虽然身处审计系统这个复杂的环境,但他和秦大江并非同一阵营,这一点让他在政治上得以保持清白。至于其他几位副局长,如今都行事低调,夹着尾巴做人,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因为他们都是从齐永林培养出来的干部,在这种敏感时期,不得不谨慎行事。
夏光春还不到50岁,可头发已经开始谢顶,显得十分稀疏。摇头灯的灯光不时地打在他的头上,那光亮在他的头顶闪烁跳跃。随着动感的音乐节拍欢快响起,夏光春微微挺直身子,带着一丝自信说道:“胡主任,咱们两个领导给他们年轻人打个样,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交谊舞。”
胡晓云没有丝毫的扭捏,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姿态优雅。两人并肩走到舞池中间,周围的人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此时,舒缓的《蓝色多瑙河》在音响里如潺潺流水般流淌而出,那优美的旋律仿佛带着一种魔力,瞬间将整个舞厅的氛围烘托得更加浪漫。灯光也逐渐昏暗下来,营造出一种温馨而暧昧的氛围。夏光春身着笔挺的西装,步伐沉稳而坚定地走到胡晓云跟前,嘴角微微上扬,藏着一抹温和而迷人的笑意,优雅地伸出右手,说道:“胡主任,多多关照呀。”
音乐声中,夏光春左脚向前迈出,脚跟轻轻落下,仿佛在轻柔地亲吻地面,随后脚掌缓缓踏实,身体重心平稳地向前移动。胡晓云配合得恰到好处,两人的动作专业,协调一致,每一个步伐、每一次转身都充满了韵律感。不得不说,两人的慢三舞跳得极为出色,将慢三舞的优雅与浪漫展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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