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说着说着有些怔愣,她这些事儿,原来她都知道。
沈筝等人也不催促,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好似过了一会儿,又好似过了良久,少女接着说道:“爹爹他,在县中屯了不少私田,那些田地部分是县中富商或地主献与他的,有部分......是占的县民农田,用的是县衙名义,都是上等田地,产出的粮食说是入了县衙粮仓,实则......”
沈筝转头看向了余正青。
之前他与自己说过,罗世和与县中粮商联手哄抬粮价,粮价抬起来了,他便能卖高价粮食了。
沈筝垂下了眸子,罗世和这一计,堪称妙计,另一层面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她问道少女:“若说良田,家家户户就那几亩,他们的良田莫名就被县衙‘征用’了,没有告上府衙?”
少女还没回答,沈筝似是想明白了,问道:“可是王五?”
“回大人,正是王五,村中里正能收买的,他都收买了,不能收买的,就给里正施压,手段......很不干净,所以县民们不敢闹上府衙。”
少女低下了头,这一桩桩,一件件,明明都让她感到耻辱,但她为何往日就是不敢宣之于口。
沈筝闻言,顿觉心口被烧得火辣辣的疼。
各县村子的里正,本就是靠村民选举而出,是备受村民信任的职位。
在某些地方,村中里正的威信,甚至比地方官还要高,村民们敬他,护他,家中有些难以决策的事件,也都会寻求里正的意见。
一个村的里正,就相当于整个村子的大家长。
里正真心待村民们,一个村子的人都将劲儿往一处使,那这个村子必将越来越好的。
这就是为什么,之前沈筝要将里正这一职位纳入县衙,让他们吃上公粮的原因。
她同安县的里正们当得,给他们安上公职后,他们行事也会更有规矩,有银子拿,做起事来也更有劲。
而如今在永禄县,就是这些村民信任的里正们,背刺了那些村民,何其不幸!
沈筝闭眼呼了一口浊气,问道:“还有吗?一并说了。”
她就是气急一问,没想到是,还真有。
罗况文在一旁都听傻了,呆呆地看着自己姐姐,像沈筝他们一样,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少女说道:“县衙内的职位,除去主簿外,其他人都是交银子进来的......”
她补充道:“捕快十两银,衙役五两银,干得不好的,一年一换。”
沈筝彻底无言以对,怒极反笑:“十两银换一年的油水,倒也是个公道价格。”
她又问道:“你怎的知道得如此清楚?他们应当不会说与你听才是。”
从方才她脸上那些细微表情可以看出,她在家中并不受宠,自然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少女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低头答道:“小女子有一回偷听到了爹爹与王五的谈话,那之后,便开始留意起这方面的消息。”
弟弟还在这儿,她不敢说她偷进过爹爹书房,“无意中”找出了账本。
她也不知为何,那段时日她一直执着于这方面的消息,明明她找出证据来,什么都不能做。
但凡她敢做些什么,先死的人就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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