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德撂起袍子下摆,蹲在沙地旁,用树枝写下几个字,“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他学认字时,最开始是军法,十七禁令五十四斩。后来换成内容更丰富的《五字经》,但这些都不适合教给家人。
好在还有《论语》。
李开德的学习办法就是野路子,尹金明等人教的时候在沙地上写,他跟着画。
对,不是写字,而是“画”字。
好在尹金明教导得认真,说笔划有先后,先上后下,先左后右,不能胡乱写。
但习惯了沙地和木棒的李开德,后头再用毛笔,只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李开荣兴奋道:“二哥,我认识第二个字,日,是太阳。”
李开德抬起头,木棍指着,“这个字读‘曰’,说话的意思。”
“跟我念,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其他人哪怕摸不着头脑,慑于李开德的威信,鹦鹉学舌般念道。
李开德一个字一个字解释其意,唯独李开荣挠挠头,“怎么会有人因为读书而高兴呢。”
“以前听人说,读书要把头吊在房梁上,屁股底下放锥子,不能坐实了,天底下一等一的苦差事。”
旁听李四海一巴掌拍过去,“富贵人家都读书,当然是好事!”
他就说不能一股脑送去读书,入学前的考校必须有。
有些瘟猪儿,他不配!
这不,第一个出局者,有了!
李开德等老爹出够了气,慢悠悠说道:“那叫头悬梁锥刺股。”
教了半下午,总算让每个人都记住这一句话,也学会了描画。
不知道睡一觉起来,还记得多少。
王翠翠和刘兰芳在厨房里准备晚饭,硬菜中午都吃了,晚上随便吃点就成。
李开德中午吃饭时就发现了,家里人虽然用铁锅,但烹饪办法还是老一套,吃的多是水煮的软烂糊糊。
李开德主动请缨,“我来吧!”
刘兰芳:“你会做饭?”
以前在家时,油瓶倒了不扶不符合庄户人家节俭惜物的作风,但李开德照料田地,身体疲惫不已。厨房里的事一概不管。
李开德点头道:“我在营里做过饭菜。”
第一次出去剿匪时,没有专门的火头军,都是轮流做饭备菜,谁没去搅过勺。
只是李开德手艺一般,火头营无情地对他关闭了大门。
火头营包括段晓棠做饭,多在露天,打下手那么多回,看也看会了。
李开德对烧火的刘兰芳说道:“大火。”
待锅烧热,“狠心”地用锅铲在油罐里头舀了半勺油倒锅里,看得王翠翠眼角直抽抽。
亲娘才敢这么数落,“你这一勺,顶我们几天。”
李开德边炒菜边说道:“营里有一位周营长,实际该叫仓曹,官比我大多了。专管做饭,管着营里几万人的伙食。”
今早周水生兴致勃勃说起国子监的热闹,说他专门去南衙“瞻仰”过拘那夷树的真容,样子记得牢牢的。
保管不让有毒的东西混进饭食里,绝不会把他们“送走”。
让他们放心地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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