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文章他们是外行,但读、写战报,他们是专业的。一场战事的弯弯绕绕,只要战报是真实呈现的,都能从字里行间看出一丝猫腻。
宁岩:“斩首俘虏没有实数。”
亲临一线的将领,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千余、百余,谁知道余多少。
这不是急行军的遭遇战,他们在陈仓城中有的是时间慢慢清点。
若一座城中有数千弥勒教徒,至于被左厢军从一座匪寨里翻出来?长安早知道风声了。
范成明信中言明,烧掉大半条街,吞噬百余人的性命的大火,只被轻轻带过。
单看奏折,只以为是意外起火,随即被扑灭。
吕元正:“若照殷相公的分法,左厢军的功劳至少被抹掉一半。”
计量军功他更专业,不止要计算战场的斩首俘虏,还要考虑对战局的影响。
只这一半军功,足够南衙向殷博瀚发难了。
宁岩:“段二的战报何时能到长安?”
吕元正:“等三两日。”
武俊江吐口气,“那就看看这几日,长安的风向还能怎么变!”
关中一隅一场只有一两千人的民乱,对长安百姓而言,激不起多大的水花,弥勒教变成一个名词,几千人只是一个量词,他们更熟悉通过诗文认识的殷博瀚。
长于文才的印象进阶为文武全才,结合殷博瀚的年纪,说一句大器晚成都行。
不说街知巷闻,至少消息灵通的文人都听到风声,普通百姓知道殷博瀚是谁?
白秀然放下门帘,隔绝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大堂,来到祝明月的专属办公室,问道:“能行吗?”
春风得意楼第一次执行赚钱以外的任务。
祝明月淡定道:“天欲其亡,必令其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几人招架得住。”
白秀然笑道:“殷相公会感念你的恩德。”
祝明月:“他哪会知道是我。”
除了春风得意楼,祝明月同时在数个文人聚集处放出消息,以此时粗陋的追踪技术,除非运气寸到家,否则外人抓不到她实质的把柄。
白秀然:“外头已经开始写歌功颂德的诗文了。”
祝明月:“到时候石灰刷了便是。”一键重置,非年非节,找个粉刷匠容易得很。
白秀然:“就这么一直替他扬名下去?”
祝明月:“先吹两天风,再变风向。”维持热度。
殷博瀚扬名,最受刺激的是与他地位相等的高官,突然跑出一匹黑马,危机感倍增。
听说皇帝初听到消息时,大为欣喜,只是报喜信的是吴越,偏叫他拔得头筹。因为右武卫的战报粗陋,吴越为了替属下争功,建言先缓一缓。
人人都想知道陈仓变乱的前因后果,偏偏限于通讯条件,打听到的已经是不知多少手的消息,大部分还是被祝明月污染过的。
唯一值得说道的就是先前陈仓附近的商道堵住了。
距离当事人最近的就是三司属员,尚未有消息传回来,勉强算在正常范围内,他们没有时时和总部保持联系的自觉性。
唯独龚彦表现沉默,陈仓之事没那么简单。
长安热门话题从活圣人殷博瀚该进文庙还是武庙,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陈仓被屠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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