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死后并不在意尸体处置,法依则:“都可以。”
孙昌安迟疑道:“我们没有足够的棺木、草席。”
一位商队东家摆手道:“将军,小的货物里有一批青瓷罐,可以用来装骨灰。”
千里扶棺回乡,不说棺材的花销,便是一路的车马资费就让人肉痛,能将骨灰带回去,已经仁至义尽。
这次死的太多,带着尸体走,一路穿乡过镇,恐怕吓着人。
火化亦或火葬,在中原并不受追捧,因为有一种非常严厉的处罚,名曰挫骨扬灰。
孙昌安推拒道:“我哪是将军,就一旅帅。”他们这一路里,连个正儿八经的的将军都找不出来。“得回去回禀一声。”
庄旭一听就知道这帮子商人刚脱虎狼窝,便琢磨起他们的货物。“他们自己来烧来装,老孙你跟他们说明白,先跟着我们几日,不得擅动。”
段晓棠清楚商人们惊弓之鸟的心态,补充道:“直接同他们说,现在往外走,就是一个死字。”
没看打完仗后,吴越没有一点要耀武扬威的心态,全缩着脑袋做人。
世子都缩着,其他人哪还能挺直腰杆。
待孙昌安离开,庄旭说道:“也不知王爷多久能收到信?”
昨日吴越已经向长安写信,一则通报情况,解释自己的决定,二也是隐晦的求援之意。
华阴这个烂摊子,吴越的身份和手里的一千人,能暂时压一压,但压不了多久。
更大的风暴在长安酝酿,偏偏私兵首领服毒自杀,将所有的证据都烧了,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吴岭这时候能不能抽出手来,拉一把在外“漂泊在外无依无靠”的小儿子,谁也不清楚。
段晓棠:“尽人事听天命。”
庄旭心底七上八下,此时只能指望范成明超常发挥,能按住华阴县城的牛鬼蛇神。
不然他们一群南衙右武卫的正规军,被华阴当地的郡兵、衙役、士族家丁给冲了,真没处说理去。
阵亡军士被安置在一间空屋子中,现在寻不到足够的棺木,只身上盖着一张白布。
段晓棠轻轻揭开蒙面的白布,虽然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但认得每个人的脸。
局势安定下来,他们会被暂时安置在义庄中,待战事结束,由吴越安排人手将棺木送回家乡。
他们生养于关中,亦为关中的稳定而战死,合该葬在自己的家乡。
段晓棠不信吴越对底层军士有多少怜悯之心,哪怕为了笼络人心行此事,无论对生者还是死者,都是一种安慰。
论迹不论心,小人为了某种目的,做一辈子好事,那他就是一个好人。
临时的伤兵房哀嚎满天,自林婉婉离开后,姚壮宪顶替她的位置,成为左厢军一营的主治大夫,一些较为复杂的伤情也能处置。
姚壮宪见段晓棠满面忧色,一点不像刚打了胜仗的样子,但有些话还是得说:“段司戈,有几人今天恐怕熬不过去。”
段晓棠手指掐进掌心,“姚太医,能救的尽量救。差什么你同我开口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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