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赐金封爵的事,祝百寿沉默下来,扭头打量起陆缺。
时光荏苒,二十年来如一梦,但他还能想起锁龙镇厚重的风雪,走在风雪里目光闪避的少年。
陆缺从布衣草鞋的少年,摇身一变,成为采邑四千户的侯爷,其中当然沾着宗门势大力强的光,但斩敌数目,也是从刀剑浴血拼杀出来。
自己人相对而谈,祝百寿会说陆缺的侯爵来得很虚;如果别人敢置微词,那祝百寿也得跟那人说道说道了。
祝百寿打心眼儿里替陆缺高兴,无奈脑袋始终一根筋,待在镇邪司这么多年,精妙的夸人话也没有学会几句,愣了半晌,络腮胡揪了几遍,最终就崩出一句。
“小陆,干得漂亮!”
瞅着祝百寿质朴的模样,陆缺不由得扶额笑叹。
祝大哥要是没有随州祝家的关系,在层阶分明的镇邪司何以立足?
时代变了,他没有变。
但这样也挺好。
修仙界从来不缺心思七窍玲珑的人,陆缺周遭就不乏其数,一根筋的祝百寿反而更像宝藏了。
陆缺斜了斜祝百寿,见他的络腮胡逐年浓密,粗硬如铁线,伸手往自己的下巴上抹了一把,“怎么还留络腮胡?”
“风格。”
“老弟我拜入参合宫以后,身边儿师姐数量多,这两年也学会了怜香惜玉,就是说站在慕容姑娘的角度想,她不嫌扎吗?尤其是在你牛嚼牡丹的时候。”
祝百寿一愣,去你大爷的!
陆缺抱着手臂大笑,前仰后合,好半晌才停下来。
两人继续在江畔翻扁平的鹅卵石,边打水漂边瞎扯。
“祝大哥喝两杯不喝?我们参合宫的酒甘醇浓烈。”
“按说二十多年没见,就是喝两缸也不嫌多,但现在不成,我得护送大夏使团,上面明令禁止路途中饮酒。”
“使团在哪儿?”
“现在正在豹卫营营地修整,明早启程渡江。”
陆缺略作停顿,“景台宗覆灭,黎宗主给新济修士留了二桃杀三士的阳谋,只怕现在新济修士正在相互攻伐,争夺景台宗最后一峰的归属,修仙界应该很乱,让你负责护送使团有些势单力孤了吧?”
祝百寿拍打身上光鲜官服,笑道:“你可真高看你哥。”
“什么意思。”
“我就是跟着去混功劳的,主管此次护送任务的是位穿紫绶袍的一品大仙尉,已经化神境。”
“那蛮轻松的。”
“雪姑娘呢?”祝百寿明显不想在出使异邦镀金的事多谈。
“现在应该在巡逻。”
“说起来这回真得感谢参合宫为大夏平息边患,还又派你们驻守界河。”
………
陆缺和祝百寿从江畔回到营地,进入木屋,在树桩截成的木凳子坐下来,陆缺倒了两杯山泉水,摆了一盘咸鱼干,一盘离宗时候身上带的干红枣。
“不在宗门,没什么好招待,祝大哥爱吃不吃。”
祝百寿拎了条咸鱼干塞进嘴里嚼,习惯性地把一条腿翘在桌上,左右环顾,这破地方还确实简陋,床看着都不在牢靠,也不知陆缺和雪初五晚上会不会把床晃散架?真让人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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