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校场早就变成一片废墟,可夏云若脑海里不断划过幼年舅舅带她来校场戏耍的场面。
重活一世,她才深感外祖一家的关心是润物细无声的爱,只怪她前世愚蠢,不曾领会。
夏云若捡起角落里一柄生了锈的断枪,眼眶突然一热。
当年她受继母挑唆,当面顶撞外祖父,气得老人家当场昏厥。彼时舅舅对她失望至极,当面劈断了他亲手为自己做的女儿枪。
至此,亲情断,误会生。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冰冷压抑的斥责声:“你来这里做什么?”
“舅舅?”夏云若下意识僵了僵,回头撞入一双故作冷酷的威严双眸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吓唬人。
“你……哭什么?”沈励生得人高马大,体壮如牛,哪怕身披斗篷也难掩一身蓬勃的力量气息。
浴血战场杀敌不眨眼的沈将军如今却被外甥女那满脸的眼泪弄得慌了神,面上却更加冷硬:“我又没打你,装样子给谁看?如今左右无人,你就是演戏污蔑,也没人来看戏。”
他至今都难忘当年那小小孩童当众控诉沈家的‘恶行’,将沈家的一片爱护之心狠狠践踏,仿佛沈家才是虐待她们母女、害死她母亲的罪魁祸首!
那次一闹,父亲的身子生生气得旧疾复发,缠绵病榻多年才勉强缓过来,只是心里的伤心和失望却是难免的。
如今,他可不会再上一次当!
“舅舅打我吧。”夏云若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摊开掌心举过头顶,掌心里是那柄断枪:“我当初年幼愚钝,受继母挑唆险些气坏外祖父,事后一次探望都不曾,此为一不孝;”
“你……”沈励狠狠愣住,本以为这个不识好歹缺心眼的外甥女又要跟从前一样剑拔弩张,没想到她突然懂事了?
夏云若哽咽道:“舅舅面冷心热,对云若百倍关心,云若却不识好歹误解舅舅一片爱护之心,弄坏了您亲手做的短枪,且十多年未曾当面道歉,此为二不孝。”
“外祖和舅舅名义上跟母亲断绝关系,暗中却派遣安大夫在母亲产后帮忙护理身子,爱护之心天地可表,云若被猪油蒙了心,误会至今才知道真相,此为三不孝。”
“云若月前成亲,却未曾登门亲自向外族一家递贴相邀,害得外祖父和舅舅一家伤心,此为四不孝。母亲过世之后,云若生为母亲膝下唯一子嗣,未曾替母尽孝,承欢于外祖父膝下,反倒让舅舅操心良多,此为五不孝……”
一字一句,全部都说到了沈励的心坎里。
当年对这孩子的怨怼和怒其不争,如今都在夏云若无声的眼泪里悄然散开……
纵然当年沈家人被这孩子伤得体无完肤,可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他暗中多有襄助,自然也知道外甥女在夏家过得多辛苦。
沈励叹了一声,拿起那杆断裂的短枪端详片刻:“这柄枪用的是上等的紫乌木,产自蛮夷之地,是父亲当年大战告捷之际的战利品,他一贯宝贝的很,供在祠堂谁也不让碰一下。”
“可你母亲自小嘴甜又爱玩,竟哄得父亲舍了一半紫乌木给她做了柄短枪……可惜,当年她不顾家里的反对,执意下嫁一介书生,不惜为此跟家里恩断义绝,那柄短枪被父亲生生折断了。”
他低头看着哭成泪人的夏云若,微微摇头:“你跟你母亲如出一辙,惯是个没良心的!”
“当年父亲好不容易舍了最后半根紫乌木,让我亲手做成短枪送给你做生辰礼物,你却险些用几句杀人诛心的话,要了他的命!”说完这话,沈励猛地朝着夏云若手腕狠狠下来。
“第一下,罚你的不孝。第二下,罚你的蠢;第三下……”他看着夏云若颤抖的掌心,红彤彤两条血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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