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捏着绑窗帘的布条,打了个活结,套在手指头上,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铿铿铿”,小红走了进来。
“领导,你什么意思?给我找了个助理?”
李乐头一抬,“啊,那不挺好,你不说我大撒把么,给你找个帮手,省的你忙不过来。”
“我就是说说,我忙的过来。”小红眉头一皱。
“你瞎琢磨啥呢。”李乐瞧见小红的脸色,笑道,“这人,先跟着你,你带带他,让他知道培训行业是个怎么回事。”
“除了教课,一些小事杂事扔给他,看看脾气秉性能力。”
听了这话,小红一撇嘴,“你们都是一个窝子出来的人精,我可不一定带得动。”
“人精是人精,最后还得看人心。你也是老江湖了,还用我多说?”
“哦。”
李乐起身,把绳结往小红手里一塞,“我走了啊,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当这里是免费公厕么?”
看到李乐出了门,小红嘀咕一句,又瞧了瞧手里的绳结,想了想,三两下给捋直了,“这爪子咋这么欠的呢?”
“你说啥?”
“啊!”小红一抬头,李乐又转了回来,高高大大一堵墙一样,站到了面前,吓的蹦了一步,手捂着心口,嗔道,“你这人,走路不带响的?”
“跟你一样,砸个马掌?”李乐“嘁”了声,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了过来,“去姑苏,没带什么好东西,一个小玩意儿。”
“啥?”
小红接过盒子,打开看了,里面是用一个个指甲盖儿大小,雕着如意纹的金钱扣串成的翡翠手串。
“紫罗兰冰糯,不算什么好的,戴着玩儿。”
“这个,不贵吧,贵了,我不能要。”小红手一推,要还给李乐,只不过眼皮一抬一抬的,盯着手串看了好几眼。亮晶晶,淡淡的紫,怪好看咧。
“贵啥啊,下脚料。”
“那意思。我是下脚料?”
“别过度解读,不要我给别人了。”
“要,干嘛不要,下脚料也要。”
小红手一缩,把手串拿出来,套在手脖子上,喜滋滋的左看右看。
“这回真走了啊。”
“嗯,嗯,领导慢走,常来玩儿啊。”
“噫~~~~”
。。。。。。
回罗圈胡同,收拾了一个小包,装了几件衣服和毛巾被,几本书,背上笔电,李乐打车回了“阔别”一个多月的燕园。
虽然放假,但园子里依然人多。
这时候也没什么暑期卡、预约制,南门的保安睁只眼,西门的保安闭只眼,总能找到进来路口。
拖家带口来学校溜达参观的游客,本校准备考托考G考研,暑期实习的学生,外校来参加挂着燕大名字,收钱为目的的大师班、进修班、暑期学校的人,把一个绿油油的校园,搞得花花点点。
路上遇到几个奇形怪状的人物,手里拿着些纸壳子糊的各种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擦肩而过时,听到有人咋呼着“大地是空空的坟场,死去的全是好人,天空像倒塌的殿堂。我把天空还给天空,死亡是一种幸福。”
李乐才想起,这帮人是五四文学社的,燕园里,最后一批依旧保持着上个时代旧影的文艺青年。
那个去了说法栏目,一本正经的撒家师兄,上学期还和他们一起演诗歌剧。
光着膀子裹块布上台演国王,中途布料掉了,一场带着深沉呻吟的剧目,变成了哄堂大笑的喜剧。
再走了走,就见到一群统一着装的人,呼啸着冲进学五食堂。
李乐估摸着,应该就是参加国庆活动排练的。
瞅瞅一张张晒得黑不溜秋的脸,李乐暗自庆幸自己来时,顺了曾老师三个加号的防晒霜。
拐个弯,李乐伸着条上坡的小路,进了绿树遮天的燕南园。
六十四,六十六,找了半天,李乐找到了门牌上钉着六十五字码的一处小园。
西式两层小楼,一边被几棵挺拔古槐遮掩,一边是一排笔挺矗立的柏树自然形成的一道围墙。
修剪整齐、简练,一眼望去蔚然深秀。
小楼前空地上,几十株冬青一类的灌木,把院子分隔成了一块块小空地。
院子里停着两辆略显年岁的自行车,一些生活用具,就那么随意的靠在墙边,摆在空地上。
拎着包的李乐在门口瞅了半天,刚想推门进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略显缓慢,却扎实有力。
“嘿,小伙子,姓李?”
李乐转身,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松弛西裤,身材魁梧,一头略长银发仔细向后梳起,露出矍铄面孔的帅老头,操沪海口音的普通话朝自己笑问道。
李乐赶忙立正,低头弯腰,依着老规矩,鞠了个躬。
“老师,我姓李,叫李乐。”
“诗书礼乐?”
“是。”
“嘿,这身板,练过?”
“一点点,花架子。”
“看着不像。”老头眯缝着眼,“我姓芮,住这里。小明给我来电话了,说你要借住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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