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把他的爱,都给世人?
“沈……姝……”
燕泽实在难以理解难以置信,更加难以控制得跪在她面前。
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丝不同的表情。
恶劣的、调皮的、失望的、哪怕是愤怒怨恨……好歹是有个什么表情,让他可以看出来,她对他,终究还是有什么不同。
像初见,她意气风发,他恨得要死;亦或是后来他苦口婆心规劝,她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给点反应啊沈姝!
沈姝!
燕泽咆哮出口,黑暗中只有颤抖了一下的烛火回应了他心中逐渐要将他吞噬的恐慌。
爱和恨,都是只有看得到哪个人,心里有他,在意他,才会有的情绪,现在这样算什么?
他现在算什么?
世人眼中卧薪尝胆终于大仇得报的君王,可她明明向陈王及众多君王面前讨要他做丈夫……
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又不是……真的要死生不复相见,明明她也明白了天下安定有多重要,谁说殊途不能同归?
他抓住沈姝的肩膀,想要强迫她说出来——本将军愿意与燕王共掌天下,开创和平安定,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以沈姝的仁善和才华,一定能做到,她怎么能现在就放弃呢?
是爱到不愿拖累他?
还是恨到不愿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沈姝,你给我一句话啊?
可沈姝已经再不愿意跟他说一句话。
他将沈姝接出地牢,派军医为她诊治,给她用最好的药最好的食物最好的一切一切,一定要将沈姝治好。
可沈姝被囚禁折磨太久,身上的每一寸关节骨头都被扭曲成了一种奇异到无人能想象的角度,每一次军医尝试着将她的骨头掰回原位,营帐中总是长长得爆发出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爹!娘!爹!娘!我疼啊!儿疼啊!”
她的伤就是来自父亲,她父亲对她的恨就来自生她而难产的母亲,她没见过她母亲,对她没有记忆,她母亲爱不爱她呢?
沈姝觉得必须是爱的,世上谁的父母都挚爱儿女,她平生第一次喜欢的人也不喜欢他,如果她连痛到不愿活下去的时候都没个可诉苦的人,那这一声也太可怜了。
她已经如此艰难,就让她骗骗自己吧!
每一次接骨结束,沈姝都会直接痛晕过去,军医也只是摇头。
沈姝已经是强弩之末,接好了骨头,也活不了多久。
可燕泽就要强求。
现在的他反而愈发同从前的沈姝像了,恶狠狠威胁她:“你若死了,孤便让叶峰和城中百姓为你陪葬!”
却只换来形削骨瘦的沈姝一声极其敷衍的嗤笑。
燕泽想反驳她,可沈姝已经无力再跟他争吵,她已经很明显得不想活了。
军医说她不过是凭借一口气吊着命,有个未完的心愿。
燕泽怎么问她,沈姝都不愿开口。
直到被问烦了,沈姝说了一句再等人。
叶峰,被他派了任务,接管沈翊的队伍,至今未归……
燕泽下意识顿住了呼吸,可又无可奈何,将公务搬到沈姝居住的营帐中,偶尔读两句给她听。
“李有才家儿子都上了战场,就剩下个小孙儿,家里房子塌了,申请人手给家里建造房屋。”
“张阿婆逃难来的,腿脚和眼睛都不好,儿子女儿死在逃难路上,需要每日有人去安置所送个饭菜之余,偶尔带个大夫给她看看病。”
……都是些平平淡淡的鸡毛蒜皮小事,好在最后终于有了件喜事。
“孙小姐同吴大头兵心意相通,想要申请城中的一家酒楼成亲办喜事。”
燕泽沉默了许久,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沈姝,你我……还未办喜宴……”
良久的沉默。
外面响起叶峰的声音,他处理完事情归来立刻来见沈姝,看着燕泽。
燕泽自嘲得笑笑,可又念着叶峰能劝告沈姝活下来,告诉他,到底对他是爱还是恨,他一定要这个答案,走了出去。
可没想过几日,梁军带兵停在城外。
前段时间的争执还历历在目,燕泽立于城门上,并未让人开门,梁人恨陈人至极,放他们进来,很危险。
可城门却突然缓缓打开。
梁军都举刀做好了冲进去屠杀的准备。
却只见沉重的城门渐渐打开,一个男人搀扶着女人站在正中。
燕泽近乎无法站稳,怒吼道:“关城门!关城门啊!你们的将军在那里!梁军会杀了她的!你们看不到吗!她会死的……沈姝你发什么疯!你快上来!沈姝!”
可无论他怎么呼喊,无人所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了然的悲痛。
沈姝的骨头刚刚接好,一呼一吸,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刃上,可她依旧是坦然站立。
领头的梁王曾是家中最小的一个孩子,每天只知道招猫逗狗被哥哥姐姐父王母后宠爱,可现在全没了,皆拜沈家所赐。
他冷着脸嘲笑:“早知道沈梁军神勇,现在竟然还想以这样的残破之躯敌我万军?”
可令他和燕泽,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沈姝竟然拱手垂眸,艰难得控制着身体,缓缓向所有的梁军跪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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