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世上竟有如此让人迷醉之物……”
刘章与六爷看着段泠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拿在她手上的玻璃杯,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说起来,这些都是工坊制作显微镜所得的副产品,不过短期内刘章还不准备将它们推向市场,在刘章看来,这玩意根本不算是什么太过稀罕的物件。
但不可否认的是,玻璃这种东西,单单看其外表,的确是美得让人心醉,而另外几种能够达到玻璃这种纯净度的宝石,那可都堪称稀世珍品的存在。
如此也就难免会在工业落后的时代被世人奉为奇物了。
只能说,高纯度玉石和宝石在这个地球上自然形成所需的苛刻条件决定了,如玻璃与琉璃这般人造产物在刚刚现世的时候必然会成为一种让人们趋之若鹜的紧俏商品。
刘章看着段泠小心翼翼又舍不得放手的模样忽然生出了一抹恶趣味,想也没想的开口道。
“要不要摔几个玩玩?这东西碎裂时发出的声音还是听清脆的……”
“啊?哎呀……”
“嘭!啪!咔嚓!”
“呜……”
刘章看着段泠趴在地上不断变换着的表情,语气轻松的开口道。
“行了,不是什么精贵玩意,你小心点别弄伤了自己,我可打不过你家那块木头,放一边等下让下人收拾一下就行,先说正事儿。”
段泠闻声抬头看了看刘章,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真不用我赔?你别忽悠我啊,想我段氏原本也是大汉望族,这东西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你不会是准备用这个来逼我夫君就范吧,若是如此,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
刘章没好气的开口打断了段泠的喋喋不休。
“没人惦记你,也没人惦记你家夫君,老实回去坐好,
段泠无视了刘章最后的话,毕竟被害妄想症什么的,她每个字都能理解,但连到一起却是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在看到六爷的表情之后,却是安心了不少,决定先听听刘章口中的正事儿在言其他……
刘章看着段泠坐了下来,这才指着堂中摆放着的几口箱子开口道。
“这东西虽然制作的成本不高,但目前胜在数量稀少,原本是制作其他物件而弄出来的副产品,但此刻却是能够拿来用一用,但直接用其换取钱财却是有些浪费了,于是我便考虑将其用于完善先前的计划之中。”
“先来说说此次的计划,首先是魏公彻查土地与人口一事,此事在我看来不可操之过急,屠刀虽然可以快速解决明面上的问题,但一则容易激起变故,二则容易迫使站在暗处中的人将自己藏得更深,此不智也。”
“所以咱们先来打乱他们的部署,让他们摸不清我们的意图,待其露出破绽之时,再将其一网成擒!”
段泠略微思考了片刻,这才开口问道。
“具体如何做呢?先生可有详细计划?”
刘章点了点头,道。
“等你回去的时候可以对魏公说,原本的大体计划不变,但细节之处需要调整一下,我这里需要他的配合,首先就是我在春暖之时准备开门授业之事,请魏公那边清查的时候手段不要太过激烈,而对待那些比较配合的世家可以给予一些奖励,比如眼前这些个东西。”
“当然了,具体奖励多少,魏公自行衡量标准便可。”
段泠缓缓的点了点头,但微微转动的眼球却出卖了她此时正在思考刘章用意的状态。
而六爷却是更加直接了一些,直接不屑的开口道。
“可笑,我说念祖啊,你是不是有些小心过头了?如今天下九成土地皆属魏公,此刻还需顾忌那许多?以魏公麾下铁蹄,手中连弩,若有不从者,灭之即可,何须如此小心翼翼?”
刘章闻言笑着看了看身侧的六爷,这人的心思还是如此的细腻,他这话根本就是替眼前的段泠问的,也是替曹操问的,毕竟六爷平时可不会说这么多话,一般都是直接去执行命令的。
如此看来……
刘章目光扫过段泠,六爷对眼前这姑娘成为曹彰的妻子看来是相当满意呢,不过啊……
刘章面色有些古怪,六爷自己才多大岁数?虽然辈分如此,不过你才这个年纪就表现得像个老头一样,这真的合适么?尤其是眼前这姑娘的性格,真不怕人家误会你图谋不轨?
想到这里,刘章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这样的考虑自然是有原因的,先来说说对手的本质问题,与对待匈奴人不同,这一次的对手是世家,如果说匈奴人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群,野性难训,但却容易被激怒,自然在手握优势之时便可一举将其剿灭。”
“但世家不同,他们更像是在水面下潜伏着的水蛇,在看不清其虚实的时候,贸然将手伸入水中,很可能会被其咬伤,所以才要以手段将其诱出或是惊出水面,如此才好动手。”
“简单来说,留着他们是个隐患,但太过激烈的手段却又容易让这条毒蛇潜入水下,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先阻断其退路,然后丢出吸引毒蛇的诱饵,待到时机成熟之时方可一击毙命……”
六爷挠了挠头,问道。
“仅是如此?”
刘章摇了摇头,道。
“当然不止如此,这只是从一方面去看而得出的结论,从国家的角度来看,这样做其实有着更多的必要,首先就是世家如今手中还掌握着大量人口,若是逼得太急,势必会造成双方的冲突。”
“而那些隐籍的人口,必然会成为世家抵挡朝廷大军的第一层阻力,到时候魏公的大军面对这些百姓是杀还是不杀?杀?所消耗的都是我大汉的国力;若不杀,世家必然会以此要挟朝廷做出更多的让步。”
“届时,这政局可就要乱套了,最严重的情况,甚至会再次变成诸侯割据一方,朝廷失去对地方控制的局面。”
六爷皱眉道。
“有这么严重?”
刘章苦笑道。
“凡事有一得必然会有一失,若是换成几年之前,魏公麾下的军队必然不会如此,可如今嘛,随着作训营的建立,将士们再也不是早些年那种嗜血的杀戮工具了,六爷可以让暗卫大哥们去军中打探一番就明白了。”
“现在的将士们更多的是出于相信着跟随魏公,天下可以有一个太平盛世,而当他们开始思考时,这种情况虽然会转换成强大的战斗力,但同时也会成为军队本身的一种制约,至少再让他们去屠杀百姓,将士们是会产生抵触情绪的。”
“大义,往往并不在旗帜之上,而是在这里……”
刘章指了指胸口,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将军们也同样会爱惜自己的羽毛,若魏公执意进行杀戮,届时若再有人在其中进行挑唆,未必不会有人以暴虐之名反抗魏公……”
六爷想了想,好像的确如刘章所言,面对外族之时,即便是没有连弩,将士们的意志也较之以往要坚定得多,从战报与事后的调查来看,尤其是曹彰那一战,真正做到了死战不退。
而且在草原的冬季,那等严酷的环境下,竟无一人畏惧苦难!
要知道,那一役看似辉煌,可在灭了匈奴之后,汉军自己的损失也绝对算不上小,大战之后数月之内,因伤而不得不转去作训营甚至是脱了军籍回乡务农者的数量更是让人有些触目惊心之感。
其中不少人都是因为寒冷的环境导致了身体出现无法调理的损伤,只能黯然离开了军队和自己的袍泽兄弟……
这种顽强的意志,绝非用一句为将者的统帅能力高人一等可以去解释的。
六爷想到这里,深深的看了眼刘章,在其年轻的面容背后所隐藏着的,竟然是如此睿智如此世事洞明的一个灵魂,而这些布局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当真是有些可怕了。
这一刻,六爷才真正明白为何曹操会有想要除掉刘章的想法了,眼前这个人根本无法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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