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歧与庞德公在六哥说明了情况之后也没有过多犹豫,径直随着六哥来寻曹操。
虽说二人之前都是隐世不出的状态,不过对于这位结束了大汉内乱的枭雄也是有些好奇,见见倒也无妨。
只不过嘛……
二人甫一进门,眼前的画面便让他们失去了对表情的控制。
原本在二人的印象之中,曹操这人虽然多疑又残暴,但对于人才还真没怎么冷落过,无论是寒门还是世家的人才,曹操生平至少也是做到了礼贤下士。
可眼前这幅画面几乎颠覆了他们对曹操的固有印象。
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是不假,可是……
杯盘虽算不上狼藉,但至少也够得上一个残羹冷炙的称呼。
下马威?
看了看桌旁双手掩面垂首而坐的那位老者,不像啊,至少这表情绝对不是故意的,那么问题来了,眼前的这副状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二人对视一眼,庞德公一屁股便坐在了桌旁,随手撤下一条完整的鸡腿,边啃边道。
“魏公这是被刘章那小子给算计了吧,我猜猜……那小子临走之时是不是没话找话,让魏公转移了注意力?”
曹操闻言抬头看向庞德公。
“先生是如何……你也被那小子算计过?”
庞德公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不过其眉毛不自觉的那两下跳动却是出卖了他心中并非表现出来的那么释然……
曹操见状也松了口气,二人能够理解自己便好,他曹操可不愿落下个轻贤慢士的名声。
不过看着眼前的庞德公挑挑拣拣的吃着桌上的菜肴,曹操还是不免心中有些歉疚,当即开口道。
“先生,都是些吃剩下的东西,孤这便命人重新摆上一桌……”
然而庞德公只是微微一顿,随后一言不发的继续吃了起来,而姜歧见状也是坐了下来,开口道。
“魏公不必麻烦了,老朽二人来时已经用过饭食了,况且无论是庞兄还是老朽皆是山野之人,对吃食的讲究并不算多,何况有念祖夹在你我中间,我等也算是沾亲带故之人,若是魏公不弃,我等便就着这些东西边饮边谈如何?”
“这……”
曹操有些犹豫。
庞德公见状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随后指了指姜歧又指了指自己道。
“姜兄乃是农家传人,生平最见不得的便是浪费粮食,而老夫乃是道家传人,信奉的是天道自然,并无许多讲究,魏公也是戎马半生,难不成还要嫌弃这等吃食不成?”
曹操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仰头大笑道。
“哈哈!这确是孤执念重了,二位先生说得在理,来人,上酒!”
……
一阵寒暄之后,曹操这才开口问道。
“二位先生,念祖年幼之时可也如这般顽皮?”
姜歧轻笑着点了点头,而庞德公却是撇了撇嘴,道。
“年轻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当年在老夫门下学习之时,可没少挨了老夫的板子……对了,这几日听闻这小子弄了套什么家法,以一女童执杖而刑,我等不如借此也让那小子自己品尝一番,如何?”
曹操闻言眼睛一亮,随后二人皆转头看向姜歧……
“庞兄常说念祖顽皮,老兄你这性子也是够跳脱的,还有魏公怎么也跟着凑起热闹来了?”
庞德公闻言大奇,道。
“那小子平日里便喜欢耍些小聪明,想我大汉乃是礼仪之邦,这小子一无尊师重道之心,二无长幼尊卑之念,我等既为其师长理当让他明白此中道理!”
曹操颔首,能找到借口揍那小子一顿也好,至少能让自己心情舒畅一段时间。
然而姜歧却是摇了摇头,道。
“庞兄莫要只看表象,那孩子虽然有时所行之事让人有些措不及防,但多在小事上如此,正事向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会去做的。”
庞德公闻言摇了摇头,道。
“就算如姜兄所言,可这里所坐都是何人?他的岳丈、他的师父以及你这位堪称养父之人,我等三人在此等场合初次见面,岂不尴尬?”
曹操也是点了点头,是他,最尴尬的就是他了。
然而姜歧还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所以老夫才讲凡事不能仅从表面判断。”
说着,姜歧抬手指了指曹操道。
“魏公既是念祖的岳父,但同时也是当朝魏公,以魏公现在的身份可以说权倾天下也丝毫不为过。”
说着,姜歧又指了指庞德公。
“庞兄虽说身无官职,但也是隐居一方的高士,昔年刘景升多次请庞兄为官,庞兄皆为见之,可见庞兄之高傲。”
最后姜歧又指了指自己。
“老夫虽不才,但早年乔玄为汉阳之时也曾多次征召于我,然其时老夫也是宁死不愿为官,我等皆是高傲乃至于可算是倨傲之人,若是无有契机,莫说像如今这般对饮闲聊了,怕是不闹得不欢而散便是好事……”
曹操与庞德公闻言皆沉思了起来,脑中模拟了一下正常的见面方式,这才陡然发现,事实还真如姜歧所说的那般。
曹操礼贤下士不假,但如今天下已定,对人才的需求并非如早年那般饥渴,更何况是这样两名须发皆白时日无多的老人。
而庞德公本道家出身,平日里常常自诩方外之人,性格上本就与常人有些格格不入,再加上姜歧……
好吧,到时候大家都端着,最终的结果也就是寒暄一番,说上几句没营养的话,最后不欢而散。
届时庞、姜二人八成会觉得曹操为人倨傲,什么礼贤下士之名不符其实。
而曹操也会对二人感到失望,至少认为对方不愿与他相交。
姜歧见到二人恍然的表情,笑道。
“念祖这孩子,最是善于揭掉他人伪装出来的面具,乃是一个真性情之人,常人所奉行的那一套理论在其身上并不适用,二位,你们都没有看清那个小家伙啊……”
曹操思考了良久这才点了点头,开口道。
“二位先生,念祖那小子如何,暂且放下,孤寻二位先生来是有一事想要请教二位,不知二位可愿为孤解惑一二。”
姜歧与庞德公对视了一眼,道。
“不知魏公想要问些什么?我二人久居山野之中,若是魏公想要问及朝堂之事,可是有些难为我等了……”
曹操摇了摇头,道。
“非是朝堂之事,而是孤最近有感而惑,感于生而又惑于生,故而才想要听听二位先生的见解,或可与自身印证一二……”
姜歧沉默了片刻,随后抬手道。
“魏公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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