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段剑安也算是三朝元老了。
万象帝执掌朝廷时期,他就已经登上了朝廷政治舞台。只是那时他尚且还在刑部做一个小吏。
直到万兴帝时期,他开始显山显水,在朝廷中的位置步步高升,一直做到了中书令。
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段剑安便是整个朝廷官员的中枢,待到如今,整个朝廷官员中半数都算得上是他的门生,受到过他的提携。
所以他这一场大病也在城中掀起了不少的风波。
他大病痊愈之后不久。
这天,在他的小院里。
李月白和黄奎、裴春雪,带着裴乔儿前来看望他。
院子里,此时一个才三岁大的孩童,正在院子中嬉戏玩耍。孩童很是好动,手中拿着一个风车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看到有人进来,他对着小院子里的正厅喊道:“段爷爷……有客人来了。”
不多时。
段剑安在身边年轻仆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段剑安为官一直都很节俭。大多时候身边从来都是只有一个仆人,和一个马夫。
这个仆人却是个新面孔。
可一场十二之乱,那位老仆人却是死在了这场动乱之中。
如今,仆人的儿子接替了父亲的工作。论起来,这仆人的儿子却也上进,他虽是奴隶出身,但因为段剑安特赦的关系,他也去参加了科举,也拿了个举人的功名。
他本可以为自已前程去奔走。
但感念段剑安对他父子俩的知遇之恩,他宁不做举人、不为官,也要侍奉在段剑安左右。
一场大病,似乎也让段剑安越发凸显老态,让他神情都显得有些倦怠,一双眼睛睁开,似乎都要费上一番气力。
孩童这时走到了段剑安身边,后者摸着他的头笑道:“我教你背的那段三字经都学会了吗?”
孩童点了点头,随口背了起来。
段剑安露出欣慰的笑容点了点头道:“和你陆爷爷玩去吧。”
他口中的“陆爷爷”,其实就是侍奉在他身边的那位马夫,叫陆有明。
“书生……这孩子是?”
黄奎看着那孩童问起了段剑安。
“你这胖子……说了我是那二哥。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大没小!”段剑安显得无奈,但随口又道:“算了……这么多年了。”
顿了顿,他眯着眼看向被马夫陆有明牵走的孩童道:“那是我门生。东方霄的孩子。”
东方霄,这算是段剑安目前为止最中意的门生。可一场十二神之乱,他却死在了其中。
让段剑安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尤其让段剑安难过。
“他的娘呢?”
李月白又问道。
段剑安叹了口气道:“他娘死的更早。是生这孩子的时候没的。”
听罢,众人都不由对着远处的玩耍的孩童露出一丝同情。小小年纪,他却父母双亡,已然成了孤儿。
“本来这孩子娘是不用死的……”
段剑安说起了这孩子,出生时的过往。
段剑安的门生东方霄出身虽贫苦,但并不是一个势利之人。四年之前虽然成为了段剑安门生,但此事东方霄本人却不愿意到处宣扬。
对后者来说,他并不想借着老师的光在朝廷上直接一步扶摇直上。
段剑安见他如此,也颇为欣喜。
但到底也是他最中意的门生,段剑安也愿意给自已门生一个展现自已的机会。这样一来,后续再给他个官职,他也是愿意的。
于是,段剑安便让朝廷将东方霄调离到了通州的一个地界,让他从做一个地方小县令做去。
如果他可以将此地治理的可以。
那么一年之后,就将他调回京城,让他去管京城附属县的县令。
虽然调回来也是做个县令,但二者的区别确实天壤之别。如果能将京城附近的县都治理的井然有序,且做出政绩。
再将其调到六部之中的任意一部。朝廷中的人都会无话可说。
而东方霄也无愧是段剑安的门生。在去通州的某一地,他只做了半年的县令,不但能明确判定每一件案子,还让当地的百姓生活比起之前更加富足。
也就是这这期间,他结识了他的娘子花氏。
后者出身的花家炼气士族,在通州地界也算是有一定名气的。花家,虽然已有多年不曾有族人在朝为官。
可到底有些看不上东方霄一个小小县令。
东方霄到底也算是年轻气盛的人,到底也不屑于抬出段剑安的名头,去花家提亲。待到后来,花氏也干脆就跟着段剑安私奔来到了京城。
也在那之后,花氏有了身孕。花氏有心想回娘家探望一次,东方霄也觉得有愧与自家娘子……便打算和花氏一起回去。
毕竟,当初自已这妻子都能放下娘家陪他私奔!
如此女子,他为她做些什么又有什么不可呢?
况且,他在京城也做出了些政绩,也算是有底气回花家了。可花家却怎么都看不上东方霄,即便他调去了京城,但不过也就是个县令。
恰巧,那时又赶上花氏临盆。
花家不但视而不见,还禁止当地任何一个接生婆子或是什么大夫给花氏接生。他苦苦哀求花家,甚至放下了自已的自尊,乃至于搬出了段剑安门生的名头。
可花家当事的主家家主却是冷笑道:“段老何等人物?况且,朝廷中被段老指点过的人有半数之多。太多人和段老说过一句话也算是他的门生。你又算哪门子的门生?”
说到底,花家就是看不上这个书生。
就这样花氏虽生下了孩子,但也难产而死!
东方霄自是十分气愤!他有心报复,可他一个书生又能做什么呢?
他有心想动用段剑安人脉复仇。
可动用老师人脉复仇,这让朝廷的人又怎么议论他?
这不是给清廉节俭了一辈子段剑安抹黑吗?
最终,他只能忍下这件事。
段剑安说道这里,露出几分冷笑道:“说到底我这门生还是年轻了。和年轻时我一样,做事认死理一根筋。可老夫我不是当年的我!被打了,自然就要打回去。我这几年我暗地里让朝廷切断了和同州湖花家的一切资源往来……”
这资源包括修行资源,还有人脉。
在这样的打压下,那花家衰败不顾是迟早的事情。就这么一点点打压对方。这比直接杀光灭族,还要让人难受。
说到这里,段剑安看着远处玩耍的孩童,浑浊的眼中又露出一丝忧伤:“就算花家看不上我那个门生……但何苦要为难自家女儿呢?可怜了那孩子,早早没了娘,也没了爹。”
“哎。”
裴乔儿听罢,叹息了起来。
但顿了顿她又问段剑安道:“二伯父身体感觉如何了?”
她已然眼见了自家裴家老祖身死。实在再也不想又见到一位长辈离开了。
后者道:“还行。应该是死不了……再活一些年岁不成问题。乔儿丫头不用太过担心。”
他说是如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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