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正殿里温暖如春,萧云正坐在榻上笑着落下一子锁定胜局,齐朔无奈的望着胜负已定的棋局陷入沉思。
当萧风抱着永琰进入正殿时,萧云的脸色顷刻之间大变,齐朔见状赶忙起身,随即拽着既白退出去。
门轻轻关上后,萧风抱着永琰坐在之前齐朔的位置上,见自己妹妹无动于衷,又主动把永琰朝萧云面前递了递。
“把他抱远点!”萧云却是一改往常的性子,出言制止着,并往后坐了一点。
“唉!”萧风这才明白为何乾隆和常寿会让他来劝萧云,这般的萧云,在医者眼中可不就是精神失常,“你从他出生以来,一次都没抱过他吧?他很可爱,很聪明,你抱一抱他……”萧风还在试着诱导萧云抱一抱永琰。
“我说了,把他抱远点!”萧云站起身大声说道,“鞠衣!”
“哇……”永琰似乎感知出来萧云的不喜,有些委屈的大哭起来。
“娘娘,少爷!”鞠衣推开门进屋。
“把他抱走!”萧云盯着那襁褓只觉得刺眼,直接吩咐着鞠衣。
鞠衣顿了顿:“是!”又看向坐在一旁的萧风,硬着头皮上前。
“都出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齐朔守好门!”萧风看不过去,只得打断要上前的鞠衣,又哄着怀里哭得可怜的永琰。
屋里再次回归寂静,除了永琰的哭声就是萧风的安抚,见萧云宁可坐在一旁将棋子归位都不肯看这个孩子一眼,萧风也有些忍无可忍:“小云,这个永琰是你的孩子,身上流的是我们萧家的血,不是你记忆里令妃的血!”唯一知道整个事情因果的萧风对想扶持永琪登基的妹妹第一次大吼。
“我接受不了这个孩子,真的接受不了!”还没出月子的萧云捂着头痛哭。
“他不是嘉庆帝,不是魏氏的孩子,他不会让白莲教余孽打进紫禁城的!”萧风把永琰哄好后放到坐榻里面,走上前把自己的妹妹抱在怀里,如同小时候那般轻拍着她的背哄道。
“可他叫永琰!是皇上选的名字,我最痛恨的名字!哥,明明永琛,永瑞都可以,为什么非要叫永琰!”萧云的小手死死抓着萧风的官服,她是如此的无助,如此的绝望。
“可此永琰非彼永琰,你不能对他这么不公平!这个孩子和令妃没有关系,他会养在你身边,你可以亲自教他,他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萧风慢条斯理的轻言细语安抚着情绪崩溃的萧云,“况且旗江镇那次已经断了白莲教的根基,四川和陕甘那边也都对其残余势力实施了围剿……”
以柔克刚果然有用,萧云的情绪释放后被萧风的话一点点引导着走出死胡同:“哥,当我知道我生的是个阿哥,我其实是有一点开心的,我成功的把十五阿哥和令妃的血缘斩断了。”她话锋一转,似乎又没有走出来,“可是我又很不高兴,因为他叫永琰!我不想我的孩子和令妃的孩子拥有同一个名字,我嫌恶心,我过不去这个坎儿!”
“你不要因为这个名字就对自己的孩子苛刻,他长大会如何都是未知的,你不能从一开始就否决了他!”萧风眼见有效果,继续说道,“永琪以后顺利登基也算是咱们还了他的情,可是如果永琪生来就没有帝王命,你又何必固执的孤注一掷,永琰就是你的后路呀!”
“我其实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令妃怀了孕,这个孩子我也绝不能让她生下来。如果我阻止不了历史的走向,改不了人皇天子的命数,哪怕拼了我这条命也会要换他们母子的命!”萧云的确没有骗萧风,凭她的轻功,夜深人静潜入延禧宫杀一个孕妇,简直杀鸡焉用牛刀。
“这段记忆究竟是多么刻骨铭心,你都宁可一换二,你是从来不会想过一命换一命的!”萧风摇摇头,他的妹妹好似从那次受伤之后就如同脱胎换骨一般。
“哥,其实我没告诉你,我记忆里的姑娘,第一胎和永琪生了个可可爱爱的女儿,她叫南儿,她被你教导的比如今的我还要优秀!”被说松动的萧云抬头看向萧风,“你和晴儿这一胎是个男孩,一个像我一样古灵精怪,特立独行的男孩儿。我给他起的名字叫小太阳,也是萧天阳的谐音。”
“我前天和晴儿在府上讨论孩子的名字,女孩的名字晴儿说等老佛爷定,可是男孩的名字我俩商量过后就叫天阳!”萧风虽说无条件的相信自己的妹妹,可读了这么多书,见过这么多人,他从未听过一个人拥有两个人或是两辈子的记忆。他曾经去找他的师父——慧悟大师指点迷津,他师父告诉他,可能是记忆里的人执念太深所致,非人力外力可控,顺其自然,说不定能迎刃而解。
“我一开始只是想帮她补偿皇上的遗憾,替她留下香妃,给这位皇帝带来一些快乐后就回杭州了,可我没想到我会变成这个故事里的人。”萧云有些苦笑,或许正如慧悟大师所言,顺其自然才能迎刃而解,“从香妃进宫开始,如果我没有怀孕,我会在离开皇宫之前帮皇上留下她,甚至不惜杀了麦尔丹断了含香的后路,就当是弥补了记忆里的遗憾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萧风按着萧云的肩膀,企图透过那双眼睛看透她,“东陵那些人也是你的手笔对吗?若不是皇上二选一,送往裕陵的棺椁里装的就是假死的你是吗?”
“蒙古世子求娶的时候,老佛爷亲自给我送来的假死药……”
“你根本就不想嫁给皇上是吗?你跟我说实话,你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萧风突然想到永琪也是要留下麦尔丹给她当护身符,这两个人若不是萧云突然有了记忆,还当真是对良人,“难不成你爱的还是永琪?”
“其实我知道额娘的担忧,永琪的愚孝,皇上的风流,皇家的男子都算不得是我的良人!可我为了记忆里的事儿,选择皇上比选择永琪一劳永逸的多!最起码我可以利用他至高无上的权利,他手里的生杀大权,他口中所谓的君无戏言帮那个姑娘报仇!”
“报仇,报仇,你现在完完全全被那个姑娘的记忆控制了!”萧风握住萧云的手希望那疼痛能让自己的妹妹醒过来,否则怕是真要走火入魔了。
“哥!”萧云大哭起来,用手指着躺在榻上的永琰“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难不成我还能把他掐死吗?我试过的……”
“不想了,不想就不难过了!”萧风再次把人抱在怀里顺着头发,“你已经让欣荣失去了五福晋的位子,也让令妃失去了这个唯一的指望,所有的事情就算了吧。你有了永琰,以后还有我和晴儿的孩子陪你!”
“如果不是为了晴儿,我绝不会放过老佛爷!她能装病逼皇上妥协,我也能连本带利还给她!她看不上那个姑娘,我就要借她儿子的手折她的左膀右臂!”萧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因果循环,小燕子是因,她就是果!
“晴儿之前和我提起过皇上有次突然处罚了老佛爷身边一个得脸的大宫女,是你下的手是不是?”提起老佛爷,萧风突然想起之前他从直隶调回的那次,晴儿和他顺口提起的事。
“我没动手,只不过是觉得朝廷大事也好,家里小事也好,本来就是皇上一个人说了算的,这么一个宫女都能借着太后的势指手画脚,那这一国之君岂不是太废物了。”萧云笑了笑,那次老佛爷的宫女回家探亲,回来发现一家寺庙年久失修,老佛爷和乾隆提议时,她就在养心殿西暖阁看书,等老佛爷离开后就是她的主场了。
“那你还想如何?”萧风看着自己已经陷入死胡同的妹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桩桩件件她都在算。
“愉妃!”萧云的眼神变得可怖,仿佛她是来自地狱的使者,“她不是愿意死吗?她不是想当太后吗?她不是想要欣荣这个好儿媳吗?我自然会如了她的愿!”
“小云!你清醒一点!哥求你了!哥现在宁可你假死回杭州,都不愿你如此劳心劳力的算计图谋!已经这个地步了,那个姑娘的遗憾你弥补了,你已经让未来的皇帝不属于令妃的儿子了,就这样吧!”萧风蹲跪在萧云面前,把人的小手握在自己手里,“你现在有着皇上的万千宠爱,好好过自己的一生吧,别再累着自己了!”
“哥,最后一次!这次不论成功还是失败,我都好好过日子,好好教育陪着永琰,皇上那里我心里也有数,趁着他还没有腻了我,我会尽量给我和他留下后路和退路了,不论结局如何,我这辈子值了,不后悔!”萧云心里已经有了盘算,最后一次,她赌最后一次,如果实在不行,她就脏了自己的手解决了愉妃,一了百了!
“我是你哥哥,我怎么可能说不。罢了罢了,你只要平平安安的,高高兴兴的养好身体就是了。”萧风对于这个妹妹,从小到大都是一样的,她想做什么都会告诉他,他也百分之百的支持,“永琰的事儿你要是真的过不去这个坎儿,叫不出来这个名字,不如给他起个小名儿!”
“哥,你说的对,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令妃的孩子怎可与我的孩子相提并论!这个名字叫出来怕是令妃比我更恶心!”萧云如梦初醒,其实她本就没有常寿所谓的郁证,她能布局,能坐山观虎斗,她的心智绝无问题,只是永琰的事儿让她走进了死胡同,而能带她走出这个死胡同的人只能是知道起因的萧风。
“那就好,晴儿那里正是孕吐,不方便进宫,额娘更是留在京城天天照顾晴儿养胎,所以只能我进宫来看看你了!”萧风见人想明白了,就准备走了,“那个瑶浴你坚持泡,而且从产后半个月开始,一定要泡满三个月才能把身体元气养回来!”
“好,既白和鞠衣天天都准备着呢!还有你留下的单子,用艾草水煮开晾凉洗头泡脚擦身上!常寿更是让我做双月子,永琰的满月宴我怕是参加不了了!”
“双月子没坏处,你还年轻,是得好好养着!”萧风嘱咐着,“额娘就让我带一句话,她说你如果打算要第二个孩子,那就等个一两年再说,毕竟频繁生育对于你的身体损耗太大,而且会分心,到时候永琰那里容易被动手脚。”
“我也是这么打算,第二个孩子等永琰大一点再说吧!况且我有永琰这一个孩子就够了,我不想再生第二个孩子了,我怕我护不住他们。”南儿她也不再执着,这个宫里不适合小燕子,也不会适合南儿,只要她过得好,是不是自己的女儿已然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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