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的冬季白天很短,不到下午五点,天色就已经暗下来不少。
在北十二街东北部同五町街以北的煤炭厂里,一节伪装成废旧运煤火车车厢中,一张漆黑的旧方桌上放着一盏灯罩被熏成煤炭色的煤油灯。
昏黄的灯光十分勉强的照亮了整节车厢,依稀可见车厢里的尽头竖着摆放着两张木质上下铺,车厢中间有一张旧方桌和几把木凳,方桌下方放着一盆快要熄灭的炭火,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多余的摆设。
这节车厢伪装的很巧妙,与其他废弃闲置的运煤车厢一道随意停靠在被大雪覆盖的铁轨上,远远看去,除了一堆装着煤炭的废弃车厢,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而这节车厢实际上除了车厢顶堆着被白雪覆盖住的小型煤山,车厢里实际上是完全中空的情况,四周的车皮也没有入口,和其他车厢并无区别。
想要进入到其中,还得从车厢底部的暗门进入,也就是人得先爬进铁轨,才能通过暗门爬进车厢。
封闭的车厢里,也只有暗门能够透气,其他的地方都是密不透风的情况。
因为炭盆的缘故,此时的暗门开了一丝缝隙透气,只要没人说话,能够清晰的听见北风穿过铁轨和车厢空隙时发出的呜呜声。
此时车厢里有六个人,其中两人的打扮一看就是煤炭厂里的工人,无论是头发丝、脸上、衣服上,都覆盖着一层黑色的煤灰。
这两人,一个坐在方桌左手边的木凳上,因为脸上漆黑,除了两只闪烁的眼睛,看不出具体长相,除了是一张国字脸,看不出任何特征,此时的他正在打量着对面的四人。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同样看不出模样的人,只能从他的站姿和气势判断年纪较轻,应该是身前之人的随从或者手下。
而两人的对面,也就是车厢深处摆放着两张上下铺的方向,坐着一男一女,而上下铺的位置,面对面坐着两个男人。
从装束上来看,男人身穿西装,气质一看就是个混迹商场的生意人。
在他身边坐着的女人浓妆艳抹,身上的衣裙有些残破,披着一件破棉袄,气色上看起来有些虚弱。
坐在深处床边的两人,一个身体强壮,伙计小厮打扮,另一个则捂着一只手臂靠在车厢上长相清秀皮肤粉嫩,气色很是虚弱,看上去已经睡着了。
“你们去了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各个带伤,怎么还多了一个?”
国字脸男人声色有些嘶哑深沉,听起来应该有四十多岁,而且能从语气判断的出来,他应该是个工头以上的小领导,说话颇有些威严。
穿西装的男子有些无奈道:“我们突围的时候这家伙就一直跟着我们,怎么甩都甩不掉,我怀疑他是日伪派来的奸细,在路上就打算将其处理掉,可朱虹同志不同意,说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能乱杀无辜,我们是党领导的队伍,有纪律,不能伤害普通老百姓,本来我们都能全身而退,就是因为这个家伙,现在一人挨了一枪。”
国字脸看了一眼半靠在下铺的男子,问道:“他的身份你们审过了吗?”
“情况紧急,撤退的路上没来得及审,到这里了才问出来,他叫许小仙,是个戏子,是朝满商行老板赵三钱的那个,跟我们一样,都被留到了最后一波待审讯,当时灭灯事出突然,我们三人同时发难制造混乱后迅速撤离宫内府,从头道沟上用竹滑片趁黑溜走,没想到这家伙也跟了上来,就是因为救他,才被一队宪兵发现,我们才受了伤,差点就留在冰上了。”
听完男子的阐述,国字脸看向一旁有些虚弱的女人:“朱虹同志,齐元山同志所说的是否属实?”
朱虹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她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面对上级领导,没必要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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