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天子又道:
“许卿于财之一道上也颇有天赋,民生署所造之物,年入银如流水,李卿背后曾于朕说,若不是多了这一项银子,国库早便支持不下去了。”
秦王自然的接话:
“是啊,李尚书和许大人性情不一,但却十分相投……恐怕便是因此了。”
“要知道李尚书公正为国,一心为公,儿臣可是很少听闻有他稍假辞色之人,也不知李尚书在家中是不是也是这般对子侄?”
到了这里,天子还未发觉什么,他对秦王自是寄予厚望,所以,也有意和他多说一些朝中大臣的情况:
“李卿族中无人,家中人丁不多,朕记得……”
接下来的话秦王听在耳中,却是如风过水,毫不留心,等天子说完,含笑接话也是没有错漏,最后好似不经心的说道:
“对了,李尚书未曾寻过宗族吗?”
天子当然不好说,自家李卿脾气倔的不行。
早硬邦邦的说过:他穷到吃不饱穿不暖时宗族没给他什么,自己发达了,宗族也别想沾什么光,谁也不欠谁。
哎,论朕的爱卿们个性十足是个什么体验。
只能含糊的道,找过没找到什么的。
“这,人没个根总是不好。”秦王面上一派从容平淡,心跳却逐渐快了一点,好在很快平复了下去,自然说道:
“不过这也没办法,天下李姓之人太多了,百家姓开头一句赵钱孙李,李可是排在了第四个。”
“比如朝中姓李的大臣便不少……”他举出了好几个“李”大人来,
这边,皇后眸光一深,袍袖微动,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儿子,做事之前都不和她通口气,真是儿大不由娘。
念头一闪而过,她笑语盈盈的转过头看向天子,似是带上了醋意:
“不仅朝中有许多李大人,宫里也有几个姓李的妹妹,说起来,燕王之母李妃也是姓李。”
随之,轻轻的一句:“李氏出能臣,也出宠妃呢。”
这一句话,时机和话术妙的很。
正好连上了秦王的话,又恰到好处的将两个李家人,被放在一起提,妙就妙在这份似有若无,由不得令人多想。
可那又如何?
皇后根本没有说什么不好的,只是将线头挑了出来,至于天子往下去深想,又不关她的事。
秦王在心中暗叹,自己还是将母后牵涉了进来。
…………
等儿子走了,天子也要去继续批折子了,路上他脸上的笑缓缓收敛。
静默片刻后招来人,吩咐下去。
宫中的事,只有他不想知道的,没有不知道的,很快大太监就传了消息回来,情况还是往他心中最坏的方向走了。
——李妃家世不显,宫中也没什么势力,能动用的人只有那么些。
大太监快刀斩乱麻,寻了件小事将李妃的心腹宫女抓了。
没多久就什么都吐了出来,其余什么折腾小妃嫔,安插宫人等都是小事,重点是李妃近期在打听李尚书的各种事,且几次传召家人入宫。
再去一打听,宫外李妃兄长一个日常点卯喝茶的闲人,居然主动请缨去户部要银子。
这问题就大了!
满朝谁不晓得,去户部要钱是苦到头的差事,不喝苦茶喝到反胃恶心,别想从户部抠出银子来……
那么让李妃兄长主动吃苦的原因,不言而喻。
天子只觉额角一阵阵突突的疼,好像一把电钻使劲往里钻。
明白过来,他第一时间的反应居然是愤怒,不是冲着隐晦告状的秦王和“帮凶”许玥去,反而是向李妃和燕王。
不自量力而且丢脸。
他都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之前露出的态度不够明显,给了四儿子什么错误的示意之类的。
想了一会儿,天子更加生气了。
没有,所以压根不是朕的错!
“陛下,这人……要不要放回去?”
大太监小心翼翼的问。
“人”指的就是李妃的心腹,这人被抓了一遭,知道的也就多了,所以放回去和不放回去,内里干系可就大了,他才不想扯进去。
所以打定主意,什么都请示陛下。
“为什么不放回去?”
天子神情掩在车架中,半明半暗,声音好似从千丈深的地底飘上来一般冷酷:
“让人回去,看看她主子什么反应。”
大太监手脚很快。
人是上午抓的,吃午饭的时候就放回去了,下午李妃就病的请太医了。
从心腹口中得知了被抓后,审问她的是陛下身边的人,她就又慌乱又害怕,等听到心腹把那件大事也说了之后。
一巴掌狠狠扇在心腹脸上:
“不中用的东西。”
骂完,心腹还没被扇倒呢,她就倒了下去。
几方人马探听到这个消息——都不用探听这个词,李妃这边根本没有保密可言,人一倒,太医还没到,消息就传出来了。
许玥:这就是严阵以待,然后还没用力敌人就扑街的滋味吗?
弱到让人怀疑啊。
就这?居然还想夺嫡。
得到李妃病倒的消息后,天子转头就下旨,不仅没有抚慰,甚至厉声呵斥,偏偏连个御前失仪的借口都不找。
就那么不明不白的申饬。
其中用词狠辣无情,不忠不敬、无为妇之德,不堪为母……
作为宫妃和皇子之母,李妃被明旨申饬不说是前无古人,大周开国以来,她也算得上头一个了。
丢脸还是其次,重要的是有明旨。
旨意会经过朝臣的手,等同于昭告天下。
紧接着,李尚书当面开了嘲讽,说自己姓李,是觉得这个字好听,其他什么人不要赶着往上凑。
八百年前也不是一家。
都是人精子,外朝众臣心中对发生了什么有了数,不少有心烧冷灶的十分扼腕——燕王你想夺嫡,悄悄透露给我们啊。
你找什么李尚书?
那块硬石头是好啃的吗。
这不,崩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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