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这一次打茶围,加上许玥自己和冯七,一共才六个人,剩下三人中就有一个是她的熟人。
一个是刚刚说话的人,解文寒,也是她同科的举人。
且名次只在她之下。
其性情平和,人也年轻,许玥在文会上与他常常碰见,久而久之,便有了一些交情。
许玥和冯七选了位置坐下,侍女素手端来两盏茶水,低声道来一句请用。
冯七努力平静的从怀中掏银子,递过去的时候,手还是颤了一下,惹来侍女好奇的一瞥。
没办法,一杯茶十两银子。
两个人就是二十两,可以买两亩上好的水田还有剩,而这还只是刚开始。
可见花魁娘子的身价之高。
朝另外两人点头以为礼,便对解文寒道:
“碧华楼宝卿娘子容色双绝,我来这里长长见识,也无甚可惊。”
这话一出口,在座之人心中一默,特别是解文寒,他也是跟着一位友人来的,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许玥。
这位和碧华楼,仅仅是放在一起都让人觉得格格不入好吗?
这时,一道缱绻带笑的声音响起:
“解元郎这一句赞,倒让宝卿受宠若惊了。”
人人都顺着声音望了过去。
花魁娘子出来了!
只见她年约十六七,眉如翠羽,肌似白玉,简单的环髻上只点缀了几颗光润的珍珠除此之外,便是红色的发带绕在其间。
名副其实,许玥心中赞叹,目光之中全是欣赏,宝卿美目流盼,将众人神色收入眼底。
心中便有了偏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解元郎,只觉无一处不赏心悦目。
见礼后,宝卿娘子选了靠近花墙的一个座位坐下,正好旁边便是冯七。
许玥就见冯七身子往自己这边偏了偏……好家伙,还说自己是花楼常客,这就紧张害羞了?
几句开场白之后,宝卿娘子含笑道:
“……这次有六位客人,不如大家玩一会儿酒令,或者玩些其他的?”
这是要活跃气氛。
玩的上头了,人也就熟悉了。
“就行酒令吧,不过若是宝卿娘子输了,可否为我们唱一曲小调?”
一位客人迫不及待的附和,还提了要求,其他人也未曾反对。
这位娘子,本就十分擅长唱曲,曾被一位名士评其歌喉为:“发声清婉,如落盘走珠转承不绝,金徽玉轸”
宝卿作为主人,便先当了令官,这次行的是诗词令,也是雅令。
她寻了一个铜盘,以敲击铜盘的声音作为提醒。
众人玩的时候,这位令官不愧为花魁娘子,居中调节,敏捷机智,既有才华又有机变,便是有人输了喝酒,也是心甘情愿。
不过一刻钟,席间的气氛已经大不一样了,变得很是活跃起来。
依许玥观察,几人的坐姿明显变得放松了起来,说话的语气也热络了许多。
若是放在现代。
宝卿应该是一个顶级的公关经理,或者金牌销售吧。
酒令玩到了最后,竟只有许玥和宝卿娘子都没有输过了。
又来回几次都不分胜负,旁观者也看了出来,这位解元郎从容淡定,却完全没有相让之心,宝卿娘子快要招架不住了。
一旁的冯七见了,有些着急。
扯了一下许玥的衣角,不住的给她使眼色,花了几十两银子了,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吗。
——能博得宝卿娘子欢心,至少让我觉得银子没白花啊!
感受到拉力,许玥左手执扇,“轻轻”的敲了一下冯七。
其他人也不是没发现冯七的小动作,此时见两人玩闹了起来,俱是会心一笑。
却见冯七一脸痛色,好似解元郎那扇子是钢铁做的一般……
解文寒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做作!
过了几轮,宝卿娘子败下阵来,却并不着恼,反而轻快的道:
“哎,虽是我输了一场,却是输在了解元郎的手中,说出去也是一项谈资,倒是我占了便宜了。”
嗯,她很可爱。
众人就见,那一直疏冷的坐在位置上的玉郎弯唇一笑,刹那间如明月刺破乌云。
惊心动魄。
只是这笑意一闪而逝,众人遗憾的收回了眼,便听许玥抬头简单的道:
“该宝卿娘子认罚了。”
其他人精神一振,纷纷看向花魁娘子。
愿赌服输,宝卿嫣然一笑,拍拍手,侧头吩咐下人:
“真真的琵琶最好,还有怜娘、可儿……叫她们过来,就说给我伴奏,还有明月郎在,快去吧,她们一定会来的。”
这些人名都是碧云楼中,在某一种技艺上成就极高的女子。
寻常人能见到一个,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得不说,宝卿对她们的了解很深。
不多时人都来了,没一个缺席的,一个个花颜月貌,或抱琴,或抱琵琶,言笑晏晏。
冯七倒抽了一口冷气,记吃不记打的对许玥轻声道:“多亏了你,不然哪有这好事。”
许玥以扇遮了半面,细语:
“不用谢我,花的是你的钱嘛。”
然后满意的看见冯七的笑容从脸上消失……
都摆好了架势,宝卿娘子开了嗓子,清丽圆润的声音流泻而出,不多时就让闻者纷纷看向了许玥。
许玥也是一怔,因为她唱的小曲,中间这一句正是:
“……彩云易散琉璃脆”
应该是填了词,然后又谱了曲子,低沉婉转,哀怨清冷。
望着认真唱曲的宝卿娘子,许玥喝了半口酒,心想,真是一个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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