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柳长街忽然传音过来,“任兄,这几日似乎有些不对劲。”
任无恶点点头道:“是有些反常,已经连续数日不曾有玄龟出现了。”
没有玄龟应该是好事,但这些年几乎是每日都会有玄龟来袭,多则上万,少则数百,可从未有过连续好几日没有玄龟的情况,因此柳长街才会觉得反常。
接着李兰奇,江凡等人也先后向任无恶传音,也说情况有些古怪,水劫将要结束,难道是会有巨变出现。
算算时间,水劫还有三月便要结束,以前这段时间劫力会慢慢减弱,但这次劫力并没有衰弱的迹象,又因为玄龟的存在,让大家觉得会有不好的情况发生。
正当大家纷纷向任无恶传音时,周围猛然一暗,本来大家被黑水包围,光线已是极其昏暗,现在则是有种深陷黑洞,至暗无光之感。
接着大家皆有所感,齐齐仰首向上看去,继而脸色骤变,心神剧震。
大家见到在众人上方赫然出现了一个无比巨大的阴影,正是这个阴影将众人覆盖,其面积之大可想而知,给大家的感觉便是,这片阴影已是将整个渡劫城笼罩,让城内所有人都在阴影之内!
这是什么?
因为阴影过于巨大,大家无法探查到这阴影究竟是何物,不过有人很快想到一个可能,脸色是愈发难看。
阴影出现数息后,忽的一声怪啸响起,那声音是众人熟悉的,正是玄龟的嘶吼咆哮,只是这个啸声似乎和阴影一样,也能震动整座渡劫城,震撼所有人的心神!
听到这啸声,有人骇然道:“这……阴影难道是一个玄龟吗?”
任无恶望着那阴影,心道,只怕就是一个玄龟,一个足可遮蔽渡劫城的玄龟!
随着怪啸,阴影开始徐徐下沉,一点点的向下坠落,同时那茫茫黑水也有了变化,开始慢慢凝结,渐渐固化,黑水竟然在凝固!
之前众人想到会有变化,可谁又能想到这变化竟是如此可怕,一个无比巨大的玄龟以无比强悍的姿态将水劫转变了性质,这样下去,岂不是大家都得死!
怎会如此?
这次劫起难道就是要将大家一网打尽吗?!
眼看着阴影一步步逼近,周围的黑水一点点凝固,灵水剑阵已然失效,大家已是无法可想,无力抵挡,能做的就是等着阴影下落,将众人一一吞噬。
难道真要将我们尽数消灭,一个不留?
任无恶望着阴影,默默想着,他周围的黑水也在逐渐凝固,伸手触摸,是软软的感觉,有些古怪。
凝神查看,虽然黑水在凝结,但周围的黑水法则之力并未消失,也没有异常变化,有此感知,让他忽有所悟。
稍一寻思后,任无恶扬声道:“诸位道友,请大家随我一起运转剑阵,看看能否有所改变。”
说完首先催动自家阵法,在他的带动下,灵水剑阵再度运转,继而就听啪啪啪一阵轻响,那些已然凝固的黑水随声碎裂,成为了一团团粉尘,犹如烟雾般将众人围绕,片刻后,粉尘竟然又化为黑水将众人包围。
但这些变化只限于任无恶所在的那座剑阵,其他人见状是恍然大悟,随即催动剑阵,让阵法运行,很快剑阵所在之处又是黑水茫茫,连通上下四方。
接着在任无恶的指挥下,大家全力催动剑阵,每座剑阵催发出一道粗达百余丈的剑气,犹如擎天之柱破水而起,冲向那片阴影!
轰轰轰……!
数十道剑气击中阴影后,将其打透击穿,不过数息,阴影就多了数十个大大的窟窿,片刻后,每个窟窿开始扩张散开,然后连成一片,而阴影逐渐淡化,最终消失不见。
这个过程说起来就是简单的几句话,可实际上从阴影出现到消散,是经历三个月,随着阴影消失,水劫也告结束。
在黑水消失的那一刹那,人们无不觉得骤然轻松,精神抖擞,眼前也是一亮,有种重见天日之感。
大家也确实是见到了苍穹,湛蓝澄澈,在天光的沐浴下,有些人都想躺在那里,一睡不起,好好放松一下。
再看四下,水劫过后,青溪山并未重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的平原,脚下是厚厚的黄土,踩在上面软绵绵的犹如毯子。
平原无边无际,向着四面八方无限延伸,极远天地相接处,是隐隐金红色,仿佛曙光初现,旭日将升,这时的渡劫城又是另一番异象奇景。
这也和以往水劫过后的场景不太一样,是过于干净整齐了,而且还是过于安静,静得都有些让人毛骨悚然了。
任无恶身边是柳长街,李兰奇等人,水劫过后,他们自然就凑到了任无恶这边。
众人环顾四周,神情愈发凝重,任无恶看看四下后,又扫了身边众人一眼。
等大家查看完毕后,任无恶就问道:“这副景象应该是从未有过吧?”
李兰奇沉声道:“从未见过,以往水劫结束后,青溪山会在瞬间重现,同时劫灵也会随之而来,可这次没有青溪山也没有劫灵,而且还是如此安静,静得都有些不像是在渡劫了。”
柳长街接着道:“不错,以往劫起是从未如此安静过,如此景象也是首次见到,我是有种改天换日的感觉。”
任无恶微微点头道:“看起来此次渡劫真是非常不寻常,大家还是要小心谨慎,兴许劫灵已经出现,只是我等并未感知到罢了。”
众人闻言齐齐动容,柳长街忙道:“任兄,是发现什么了吗?”
任无恶摇摇头道:“只是有种感觉。既然劫灵还没有出现,大家就抓紧时间休息。”
说是休息也非真正的修炼,就是服药补充精力,大家服用的都是玄玉丹。
任无恶也拿出玄玉丹服下,现在他已非妖族之身,体内运行的是黑莲圣光诀,黑暗法则之力贯通内外,感知随之大大增强,接着他又施展本心慧眼,再次查看周围。
他以黑莲圣光诀施展本心慧眼,会让本心慧眼的洞察力更强,看得更为清晰透彻。
这一看后,果然让他看出了问题,心神一震,暗暗道,真是如此!
在他暗自惊骇时,柳长街对他道:“任兄这些年辛苦了,任兄若是累了,就请好好休息,我等可以为任兄护法。”
任无恶笑笑道:“多谢柳兄,我还好。”说着他忽然有些诧异地道:“咦柳兄你这里是什么?为何有块红斑。”
柳长街微微一怔道:“哪里有红斑?”
任无恶伸手一指道:“就是这里,是眉心处。”
柳长街闻言自然伸手摸向眉心,还说道:“为何我没看到?”
在他抬手时,任无恶伸出的右手上忽然透射出一道黑色精芒,一闪间竟然将柳长街眉心洞穿!
额头上多了个洞,柳长街身躯一晃,继而轻哼一声,然后还摸了那个洞一下,接着朝着任无恶笑笑道:“原来不是什么红斑而是一个洞。”一顿后,他又笑道:“居然被你发现了,你还真是好眼力。”
虽然额头上多了一个洞,但那洞里既无鲜血流出也无脑浆溢出,是极其干净,似乎那个洞就是洞而已。
柳长街的笑容很自然,但这样的笑容放在一张有个洞的脸上就是极其诡异了,附近的人们见状无不骇然,距离柳长街最近的除了任无恶就是李兰奇,他已是醒悟,失声道:“他是劫灵!柳长街已被夺舍!”
众人闻言这次醒悟,有人不由得惊呼出声,柳长街则是看了周围一眼,那眼神目光神情与之前并无区别,可额头上的那个洞又让他在大家眼里变的那么陌生那么可怕!
看了周围一眼后,柳长街又再次面对任无恶,脸上笑容依旧,徐徐问道:“你是何时发现的?我是如何露出破绽的?说说吧,我们有的是时间。”
任无恶淡然道:“之前我就有怀疑,只是一直无法确定。”
柳长街摸摸额头,笑道:“是吗?居然早就被你察觉了?不会吧?”
任无恶也笑道:“水劫开始后不久,也就是柳长街遇到第一只玄龟时,你便乘机将其夺舍,然后与我们一同渡劫,与玄龟对抗,和水劫较量,也真是难为你了,能够坚持到现在。”
众人闻言,再次骇然,柳长街笑道:“不错,我是那时候夺舍成功的,想不到当时已被你发现了,你能忍到现在也是难为你了。你为何现在才会出手,你就不怕吗?”
任无恶懂得他的意思,徐徐道:“当时只是怀疑,我又无法确定,你的手段如此高明,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能够夺舍于无形之中。我无法肯定你是劫灵,便选择静观其变,随即将你留在身边,看看你要做些什么?我也很奇怪,你为何会隐忍不动,既然是劫灵你又在畏惧什么?”
柳长街笑道:“我在畏惧你啊!这么多年,身为劫灵我是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的恐惧,是你让我迟迟不敢出手,一忍再忍,忍得我自己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以为自己已非劫灵而是真正的柳长街了。任无恶,在你身上有股很可怕的气息,是令我恐惧不安的气息,站在你附近,我觉得身体在融化,精神在消融,让我感受到了死亡解脱,那种感受无法形容描述,很复杂很复杂……”
在他说话时,他额头上的那个洞已然消失,而他也已非柳长街的模样成为了一个淡淡的,有着人形轮廓的影子,头颅部分有一双亮点闪动,那便是它的眼睛,这便是劫灵的真实样子!
任无恶和劫灵对视着,对方继续道:“如果你不揭穿我,我也许会继续是柳长街,与你并肩作战,渡劫飞升,也许,我借助这副身躯一样也能飞升,而你却在抬手间打碎了我的希望,让我由人变成了劫灵,任无恶,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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