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该让这群小蠢货也跳一跳天渊!
蒋松庭眼见这小天帝就要暴走杀生,连忙将她环进怀里,“最近风头正紧,不宜杀生,加剧矛盾,你放心,那些小蠢货我都记着呢,日后发去给你挖矿,不挖满一百年不准回来!”
小天帝这才气儿顺了,从那宽绰绰的镶花手袖里,似猫儿一般,竖起三根手指。
“我矿矿多,挖都挖不完,再添两百年嘛!”
蒋松庭被她这撒娇的举动煞到,不自觉掐紧她。
“——别掐我腰!”
她又嘶叫一声,郑夙昨夜突然化了雄鹿高角,果真很凌厉巨峻,宛若一座一望无际的森寒白林,密密的枝齿,细钉的珍珠盘,险些没把她顶穿!
蒋松庭这才发现,原本爱显腰的小恶姬最近都穿得紧实,腰间更是环起了一道粉茸茸的貂毛。
“……很疼吗?”蒋松庭放轻手劲,“祂是疯了吗?”
阴萝噘嘴,“谁知道呢。”
她坚决不承认郑夙是被她逼疯的。
蒋松庭给她
出了主意,“我追查到,煽动这些小神的,是另有主谋,就在妖世的未离不归天,你不如趁此时机,先出神洲,暂离他一段时日。”
好主意!
阴萝举双手双脚还有一条龙根根表示同意!
结果,她还想着先斩后奏,隔天就在妖世的渡岸看见了那一身摇洒青金的剑袖。
蒋松庭:“……”
真是阴魂不散!
阴萝:“……”
完了!万道老母!
被这腹黑逮住了!又得被日!
三方气氛诡异地上了船。
船家作为神妖两界的引渡者,什么奇事没见过,不过就是区区的三人行,他稳得住!
且让老夫听听是个什么样式——
郑夙:“这就是你说的出门办事,还带个小情郎给你解闷儿?郑裙裙,你真有种。”
阴萝:“我就有种,就有种怎么啦?大兄管得可真宽呀!”
船家恍然大悟。
原来是兄妹的样式!
也是,小姑娘家家的,容貌俏媚,又年纪轻轻的,随身带着一头狼,哪家哥哥都不会放心!
船家忍不住为这位公子说一句公道话,“你家大兄眼睛都看不见了,还追着你来,就是放心不下你,怕你被欺负,他多疼爱你呀,有什么矛盾说不开的呢?”
至于蒋松庭的面相,重欲,多疑,又隐隐透出一股杀煞,船家的心很自然就偏向了冷峻清颜的郑夙。
这公子眼睛都看不见了,绝对拿的是美强惨的剧本啊!
他绝对没有错!
错的是众生!
阴萝冷笑,“是啊,真是好疼爱我,白昼里做我哥哥,夜焰里做我夫君哥哥,连喘一口气都被他咽下去。”
老船家:“???”
什么?
这公子万山载雪般清冷而离俗,竟还是个衣冠禽兽的样式?!
老夫竟然看走了眼!
老船家一个激动,船楫摇得飞快,阴萝被颠簸着,摔进了蒋松庭的胸膛,他也是本能环住了她的背脊。
只在刹那,风雪从天而降,渡河凝结成一片冰面。
老船家望着自己陷入冰河里的老伙计,深深沉思——
他身后这三尊,仿佛深陷情天恨海,又法力通天的,究竟是什么人物?
他们会赔偿的吧?
郑夙给老船家偿金之后,两指挟住阴萝的颈肉,松松提起,“坐船都不安分,腿着去好了。
阴萝:“……”
阴萝的臭脸持续摆到了客栈。
掌柜不敢触这位姑奶奶的霉头,转头看向最文弱的剑袖公子,“三位是分开住还是……?”
他迟疑道,“一起?”
阴萝:?!!
她震惊看向掌柜,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勇的妖男!
掌柜被阴萝那超勇的眼神看得有些害怕,他、他没说错了吧?这,这里是妖世客栈,
他们这点数量,真的是开胃小菜啊。
郑夙:“……”
郑夙语气转淡,“两间上房,我跟她住。”
阴萝偏要抢他的话,“三间上房,谁家好人要跟大兄住一起啊?”
郑夙道,“郑裙裙,你还记得我昨夜说什么?你喊一声大兄,你就偿我一次,这是今日的第三次,你记住了,今夜夫君哥哥是要拿回来。连带着前天的三次,你让你的天功做好准备。”
“……”
很是油盐不进!
阴萝抓起他的手腕就恶狠狠咬了一口。
掌柜余光瞧见,那摇青金的剑袖之下,全是深可见骨的齿痕,他眼皮一跳,不敢再看。
阴萝惯是个叛逆的,便是她最喜欢的玩具,她抱了数日后,纵然还觉得它是心头第一,也会觉得它不甚可爱。
郑夙同样如此。
这位天阙高神初涉情海,似乎不知道——
他抱她越紧,她就越生厌。
于是,当夜,阴萝串通她的鹰犬副天君,翻窗逃啦!
“玩家哥哥!接着我啦!”
蒋松庭站在墙根,听见这一声,仰头一看——
这至高天的游戏恶女,又一次,从他视野,从他高地。
从天而降。
身后却不是那斑斓灼灼的神阙天光,而是漫天飘雪,如同诗篇,昏暗又多情,像个私奔的夜。
是刚响的前奏。
他仿佛成了诗篇里那个私奔的少年。
玩家仲殿不禁快走几步,慌慌伸出臂,去接那一篇即将降在他怀里的情爱之诗,她耳系着一对绀蝶色的长丝帛,随着冷风翻飞,猫儿眼也烁烁流光。
他深陷而自知。
“——嘭!哗棱!”
这只白胸雪金背鸟,背着昏暗的夜光,从高塔,从窗,从任何一处笼中,从他所能想象的困境逃出来,又坠向了他的怀里,完美得就像是每一场游戏的最终宿命。玩家仲殿抱起他的诗篇,夺命狂逃,将风声、危险、命运、未来,都抛在了他身后。
他拼尽全力,想尽办法,在诸天神主的无上威压之下,带着阴萝逃了七天七夜。
他们逃到了一处妖山,里头横着一座姻缘极盛的狐仙小庙。
偏偏此时,阴萝的天功又一次发作。
事到临头,玩家竟有些慌乱,他开始后悔自己在现实中是个玩咖,养过鱼塘,玩过冷暴力,也交过不少的女朋友,他无数次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在游戏里引诱圣女。既然让我钟情,为何不让我在遇见我的意中人之时,我是那个干净纯稚的爱者?
他轻轻抿唇,哑着声。
“……我,我不太好,我去外面找个干净的,你等我。”
他转身就被勾住了小指。
白雪小花胸的金背鸟那样娇媚又艳,朝着他翘耸耸地翘着尾翅儿,她只是一眼,就让他所有的犹豫都停摆。细长优美的鸳鸯刀从腰侧坠落,他跪着捧上她的脸,似爱的卑者
,谨小慎微地讨要那一口甘露。
云泥之别,我怎敢吻着这万众小神明。
雨天雾霭缠绵,庙外又降起了生凉的飘雪。
蒋松庭知道——
祂降临了!
他再也藏不住她!他甚至会脱离不了游戏!
他会死!
哪怕将死,他也要抱住他这雨天连绵的恶女神明诗篇,玩家在她耳边急促道,“郑阴萝!郑阴萝!你记住,仲殿只是我的游戏名,我现实真名的是——”
真名被消去声。
他愣了愣,又拉起她的手,不断地写,用力地刻,可她还是一副茫然的模样。
快来不及了!
可她竟连自己的真名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从来不存在!
“太阿。”
庙外,神祇笼着细雨,指尖微动。
于是,万剑穿胸而过,猩红落幕。
“真名,我的真名是……是……”
直到最后一刻,玩家艰难拱起身,浑身浸着血浴,还勾着她的手腕,咬破指尖,歪歪扭扭刻着他的现实真名。
哪怕一横一撇也好,让她记得,记得他的痕迹,记得他的存在!
“嘻嘻。郑夙,你看男主他,好可怜喔,都哭了呢,咱们快别欺负他了呀。”
轻快的笑声响起,玩家瞳孔蓦地一颤。
他突然惊醒——
不是私奔。
是蓄谋已久的,谋杀。
又听得身后的天阙高神道,“郑阴萝,别玩了,处理好就跟我回去。”
“郑夙叫我回去了,别哭了呶。”
阴萝拇指擦拭着玩家的脸颊,却发现他的眼泪越流越多,像是一场永不停歇的雨水。
“男主,那我亲亲你,亲完你就乖乖上路,好嘛?”
她竟真在他的额心,恩赐一般,落下蜜酣酣的一吻,天命之子死于反派恶女之手,完美得就像是每一场游戏的最终宿命。
他眼中的狐仙小庙,冷冷潮雨与飘雪,指尖乌血疼痛却写不出的名字,以及她的稚艳带笑却分外冷漠的眉眼,从这一刻起逐渐远去。
模糊,落晦,色彩也在不断褪落。
世界从喧嚣归于平静。
游戏结束了。可我还留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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