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中紧攥着的电话送话器放到身前,当看到中国军队的攻击前锋冲到了阵地前约五百米处时,山田铁二郎略略迟疑了两三秒,方才冷冷的下令道:“开火!”
简短的命令被电话线传到了阵地中的日军各个部队,几乎就在一瞬间,日军阵地中的各种轻重火器轰的一下开始了齐射。
几十挺轻重机枪开火的同时喷出了红色的膛口焰,汇聚成了一道道火流,密集的弹雨以无比飞快的速度向冲来的第一零三师官兵喷洒出了致命的钢铁。
紧接着,日军联队炮中队的四一式七十五毫米山炮,大队直属步兵炮小队的九二式七十毫米步兵炮,步兵手中的八九式五十毫米重型掷弹筒与步兵手中最为普通的三八式步枪纷纷开火。
一时间,枪炮齐射,炮火轰鸣,日军的各种火器喷射出的火流和第一零三师攻击部队汇聚成的洪流两股力量开始了血腥的碰撞,也宣示了这场歼灭战的残酷与暴烈。
冲锋在最前方的第一零三师散兵线一下子就像是被齐齐压倒的麦子一样,被日军射出的轻重火器扫倒。
在日军密集的火力网和双方只有五百米的近距离加成下,一排排英勇的第一零三师官兵被日军的火力网扫倒,后面的官兵则前赴后继的跨过前面阵亡弟兄尸体,继续着悍勇的冲锋。
“杀啊!”
“跟鬼子拼了!”
很快,日军的阵地前就躺倒了密密麻麻的第一零三师官兵尸体,几百名身着被鲜血染红灰色军服的官兵横七竖八的倒在了日军的阵地前。
而日军不断轰鸣的四一式山炮和九二式步兵炮,以及有着较远射程的八九式掷弹筒射出的密集炮弹和掷榴弹将阵地前的灰色尸体崩炸的碎裂翻飞。
各种残肢断臂带着冒着嘶嘶白气的泥土翻卷上了天空,阵亡官兵们留下上了刺刀的汉阳造步枪七零八落的散落在阵地前,明晃晃的刺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了粼粼的反光。
冲击中的第一零三师官兵在日军海量抛射的钢铁和炸药之下伤亡惨重,双方接火不久就阵亡了几百名官兵,而这支一度被称为绵羊兵的黔军部队面对日军的火网却没有退缩,而是无比勇敢的,前赴后继的继续向前冲击。
日军的轻重机枪喷吐着红色的火舌,一串串发红的子弹飞向了冲来的第一零三师官兵,各种口径的炮弹也准确的落在了第一零三师官兵的冲击散兵线中。
战争的残酷性和惨烈程度在此时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空气中,土地中,硝烟中,到处都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一零三师第六一五团的散兵线后方,第六一五团的中校团长王树怀双目通红的看着被日军的火网吞噬的部下,心如刀割一般。
不过,进攻的两个步兵团中,和万式炯的第六一八团比起来,王树怀的六一五团的损失还算是小的,两个团虽然是并行进攻,但是第六一五团的正面却是日军阵地中被中国炮兵炮击的最为猛烈的地带。
虽然日军同样在以侧射火力封锁了这一地带的正面,但比之完全以正面迎接敌火的第六一八团,第六一五团的压力和伤亡还是要小上一些。
但是,这也仅仅是相对而言,日军开火不过几分钟,第六一五团几乎就损失了两个步兵连的兵力。
看着前方自家弟兄的累累积尸,王树怀心中是无比的悲痛,但却不断的大声喝令着:“弟兄们,不许退,不许退,往前冲啊,向狗日的阵地被咱们炮兵炸的地方冲啊!”
正大喊着,王树怀自己也迈开步子,鼓勇而上,跨过了前方阵亡弟兄的尸体,捡起了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在一脸的悲痛之中又满怀希望的看着前方那片被自家炮兵弹幕完全笼罩的日军阵地,王树怀又想起了刚刚接到的那一道命令,向日军阵地被己方炮击之处冲击!
既然上面下了这道命令,那向炮击最凶猛的地方冲一定没有问题!
本着如此想法,王树怀身先士卒的冲在了最前头,而四周被日军的密集火力打的有些颓势的第六一五团官兵看到团长已经冲在了最前头,遂也再次鼓足劲儿,挺着刺刀喊杀着向日军阵地被炮击最猛烈的地方冲了过去。
“弟兄们,不要给贵州人丢脸啊,上啊!”
王树怀振臂一挥,端着捷克式轻机枪向前方被硝烟笼罩的日军阵地扣动了扳机,猛的向前突进。
此时,他和第六一五团的散兵线距离日军的阵地不过只有三百多米的距离,王树怀和跟在他身后冲锋的官兵们已经可以感受到中国炮兵向日军阵地上射击的炮弹爆炸后产生的热流和射流。
甚至,一些落点较近的炮弹爆炸后产生的弹片已经在这些官兵们的头顶上划破,撕裂了空气,发出了可怖的尖锐呼啸声。
王树怀面对不远处自家的炮火,心中产生了一丝畏惧和疑惑,他已经发觉了如果继续冲下去,自己和自己手下的官兵一定会被自家的炮兵误伤,甚至会被自家的炮兵给覆盖,但这份畏惧和疑惑,随即又被决绝压了下去。
顶着炮弹爆炸后的滚热弹风和冲击波,王树怀抓紧了机枪,铆足劲儿的向前猛冲,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冲过去!冲过去!向自家炮兵在日军阵地上打出的炸点冲过去!只有冲过去才能攻下日本人的阵地!
跟在他身后的第六一五团官兵也无不如此,团长身先士卒,士兵自然也舍得豁出命去拼,况且第六一五团的冲击之路,已经成为了一条血路。
在炮击地带两侧的日军看到中国军队不要命的冲来,更是以更为炽热猛烈的侧射火力向冲来的第六一五团官兵开火射击。
无数的枪弹,炮弹呼啸着飞来,打倒了一排又一排的第六一五团官兵,四分五裂的肉体和着血雨崩飞开来。
尸山血海,已经不足以形容第六一五团的攻击。
就在这样的决死攻击中,六一五团阵亡的官兵没有白死,在又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过后,冲击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了距离日军阵地中央不足二百米的位置。
这个时候,冲在前面的团长王树怀和先头的官兵们已经不仅是感受到己方炮兵炮弹爆炸时产生的热流了,一些官兵已经被己方炮弹爆炸时产生的弹片打中击伤,王树怀的左脸也被一颗弹片划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
然而,已经拼的红了眼的第六一五团官兵们已经全然不顾被误伤的风险。
所有人都只想着一件事-冲上去,冲上去,冲到被自家炮兵猛烈炮击的日军阵地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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