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翼:“不差这一个月,这样吧,咱们一起去边镇,等回洛阳后,我和冯行一起去你家,帮你说服你父母,如何?”
宗隐狂喜不禁,赶忙点头。
平城东四坊,池杨巷。
尉骃披散着头发来灶屋找妻子。“我想到了,东宫那位比谁都清楚赵修是个扶不起的佞徒,所以赵修此趟闹得越放肆,正合东宫之意。太子在向整片北地权贵释放消息……他缺势力、缺能臣!看着吧,会有人来贿赂赵修的。”
赵芷把夫君摁到柴堆上坐,给他梳头挽髻,她说道:“东宫怎么行事我不管,但谁敢伤窈儿,我就把他弄死在北地!”
“嗯,贤妻。”尉骃赞成。
天大亮。
州府府衙。
赵修左挠右抓出门,该死的,昨晚被褥里有跳蚤,害他一宿没睡好,这回背是真痒了。
也不知道是几时了,阳光刺目,他匆匆吃点东西后去演武场。“朝这打!”他指着上背最痒的地方,然后背过身,扎稳马步,双手扶在腿上,弓背抻脖等待棍棒落。
这一刻,赵修真不是找茬。他胳膊短,背上有块刺挠地方怎么都够不着,不管蹭墙、蹭树都越蹭越痒。
宽袍戴风帽的赵芷悄无声息出现,从府兵手里接过棍棒。
平城外,田原绿野。
尉窈坐在诸多学子、乡童中间,开始两世以来的第一次讲学。
“《郑风》篇《叔于田》。这首诗歌与其余诗最大的区别,就是自设问,后自答。现在先听我念一遍诗句……”
尉窈以简洁利落的开场白,先点出《叔于田》一诗在整部经中的重要性,让乡童们认为该诗最独特,才能专注心神听下去。
“好,听我解释完诗句的字面意思了,再听我念诵诗序。”尉窈把恩师的笔记调整了先后顺序,先解诗,再解序。
因为诗句里无限赞美郑庄公之弟公叔段,才能理解序里最后一句的感情……国人说而归之。
又因“国人说而归之”,而理解序里的第一句“刺庄公也”。
当尉窈引导着乡童们也如诗里的“国人”一样,崇拜“公叔段”的“缮甲治兵,洵美且仁、且好、且武”时,尉窈开始从郑庄公角度讲解“公叔段”。
当乡童们又觉得郑庄公才该是霸主,公叔段所有的优秀,只不过是郑庄公赋予的之后,尉窈再次将诗意重新解读。“让我们抛却诗序,抛却古人对此诗的所有解释,当你们听到‘叔于田’时、最擅打猎骑马的人时,你们想到的是谁?”
一小童扬声道:“我们五户的邻长。”
“胡说,我们邻长比你们邻长会骑马。”
“才不是呢!女郎说的是既会骑马也得会打猎的……”
热闹的争论声,看笑孔文中和袁翻。后者说道:“这可比前两日热闹啊,乡童们从头听到尾,竟无一人嬉闹捣乱。”
孔文中赞扬自己弟子:“学问就该如此,倘若全照着我教给他们的讲,一代复一代,学问将越来越窄。师法不可遗,但弟子们对经句的理解,对古人训释的质疑,也该鼓励他们敢于提出。一家之言,不如百花齐放。”
“受教。将来尉学子若去洛阳,孔师可书信于我。”袁翻出身陈郡袁氏,袁氏族训秉承清虚向学,从不轻视贫寒学子。
孔文中欣然点头。这份师徒缘,从小女娘课后追上他,汇于一纸的疑问就注定了。当时他便看出,尉窈对诗的理解,远胜过崔致和孔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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