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三大权臣?既是大明宣尉司,那只是他的家臣,你比他还大!再说了,真敢如此,王师还没走呢。”伍文定翻了翻白眼,“另外……他那王妹如何,你自然也要先看看。”
而酒宴进行到一半,八百大甸的宣尉使披耶格色他腊恭敬地说道:“尊敬的伍总督,最近十年多以来,南面的阿瑜陀耶就不断攻打我们兰纳。不知道天朝能不能尽快委任一位宣交使,带着三百精兵到清迈城?另外,小臣的祖母、我兰纳的太王太后请小臣奏请大明钦使,王妹心沐大明皇帝陛下之英武,不知有没有这个福分入宫侍奉?”
那朵颜三部献女,陛下不是要了吗?
既然有先例,说不准的。
“丑话说在前头,哪怕点银子!”
“啊?陛下有旨意……给我?”
“这么快,就打下了阿瓦城,擒住了思真、罕烈和思伦的儿子?”
可大明又在想办法支持阮淦。
“……我也是听祖上传下来的笑谈,说多年以前他们不曾开化,族内一贯是女子作主。如今是不是仍旧如此,还是册封宣尉使只封男的缘故,那我就不知道了。外滇之事,大明久不过问。”
各种事情都商议好之后,自然要拟成文书、各盖大印,再把酒言欢。
但现在……经过了披耶格色他腊的一番陈述,伍文定终于明白了是为什么。
而莽瑞体本人已经接了旨意,现在,他已经正式有了大明缅甸宣尉司宣尉使的册封,官服、金字红牌等一应具备。
伍文定这才笑了起来:“设孟密府后,还要于孟密府开边市,交通有无。你们诸司族民如何治理,大明依旧不过问,只各设宣交使,打理市贸事。”
他的目光变得凛冽起来:“定好新约,再有不守土安民、不遵大明调遣者,必定征讨之!”
“以后便不朝贡了,都是通商。”伍文定顿了顿之后说道,“贡赋还是要的,不然何以为臣?只不过陛下天恩,往年积欠和将来贡赋都削为一半。不知这规矩,你们愿不愿遵?”
“回禀国公,一直不曾断绝。只是兰纳弱小,幸赖有大明册封,得以求全。”
接下来,便是完成之前的战略目的:原属孟养的甘高山以东、金沙江以西好地,被分给蛮莫等内滇出兵了的一些土司,而木邦在阿瓦河北面的地盘、在东面南面的一些地盘,都被分给了车里、八百大甸。
伍文定开始介绍起大明的边市规矩,给出的收购价格确实是公道的。与此同时,大明愿意卖出的东西,也确实有他们需要的。
这是好事,却也限制死了他的将来:大明天子重申了对他的要求,这次定约划界之后,谁都不允许再侵夺他人之地。作为共主,只要谁坏了规矩,大明都会再站出来主持公道。
总之名为商路,只要消息带到了,以后有个借口采买,那就算完成任务。
“……既如此,何以同样积欠贡赋,不奏请大明帮扶?”伍文定问了一句。
明军的这种做派落在了莽瑞体眼里,只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汪直想来想去,恐怕不是因为这一趟替海贸行卖了命,兴许是想借战船假装海寇攻打清化一事。
这一仗,打出后面的实利才更重要。
大明有心张扬,岂会不传到交趾这边来?
王师尊重正统,助缅人复了国,旬月之间败了篡灭阿瓦朝的三司联军,擒了三司贼首三族血亲。
而新的木邦宣尉使则立刻称善:“孟密昔年本就是叛出木邦,一贯不忠!”
一句话:从四十多年前开始,兰纳内有皇位之争,外有与阿瑜陀耶的互相攻伐。
如果只是定这一条规矩,还要议什么?
……
面对弟弟的问题,刀揽章还在恍惚。
他的目光中有警惕,却又必须隐藏。
这样的大明,让他感觉更加可怕。
汪直懵了。
“世子不必相疑,本督说了,大明出兵,只为主持公道、再定新约,不曾有占据缅地之意。如今城中百姓正翘首以盼,世子还是先入城吧。”
现在,他倒是急于和谭远才回去,再尝试从他们那里借两三条战舰去做下一步的事。
这是个晚辈,也确实是奏请册封为大明之臣的人,但他在他身后的那些将士眼里,毕竟是王。
汪直说着几样这段时间以来从向导口中套出来的,大概只产于这一带的几样物事,就此交差。
一个月不到,明军就从孟密最北面攻下了阿瓦城。
这兰纳都乱糟糟几十年了,以前怎么不见请大明助拳?
没别的原因,以前大明之内也乱糟糟而已。
莽瑞体很快就复国了,却也成了被大明贴防的一个。
哪怕沐绍勋也有些尴尬:“昔年确实是八百媳妇国,只是多年以来,已改称八百大甸。”
“诸位都听明白了?”伍文定笑着说,“焚杀曹千户、戕害大明传令将卒,虽思伦、罕烈都参与其事,办此事的却是思真及其麾下将卒。孟密胆大至此,除安抚司,置孟密府,再择良善恭顺之臣封诸土司各治其族民。”
翻身下马,他摘下了头盔,回手制止了其他人的异动,独自走上前去跪地行礼:“天朝信守诺言,助小臣复了国,小臣感激涕零!”
“他……”刀揽章自然是担心儿子安危的。
“看来是此地战乱不休,天地灵气有变,那灵树也不长于此了。”汪直摆着谱,“倒是另有几样灵物,想必师尊能有用处。炼成仙丹献予陛下,也是大功一件。”
大明这么干脆地击败了攻破阿瓦城的三司,刀揽章畏惧不已。
莽瑞体有些惊喜又有些意外,但还是开口试探:“如今小臣新复旧地,诸城防守力有未逮,这阿瓦城还是要请天朝王师代劳。粮饷事,小臣自当供奉……”
于是高尚贤人麻了:怎么又是我?
“……督台,那他说的有三大权臣,当真铤而走险怎么办?”
伍文定不由得和沐绍勋互望一眼之后深深地看向了他。
上面为了争权征战不已,受苦的自然是百姓。也许打着打着,就会请天朝来平息干戈,还一方安宁。
只能说从那之后,中原王朝并不在乎他们的历史什么的,外滇也不曾有意好好治理,只要名义上归顺了、不惹麻烦就行。
别人更苦,还可以分润一点粮饷的车里、八百大甸等自然笑哈哈。
“……去是自然要去的,你去。”刀揽章说道,“先听听怎么说。”
“小臣感谢之至!”
只不过宴席散了之后,他才问沐绍勋:“什么八百媳妇国?名称何以如此古怪?”
往日里,也许是觉得大明指望不上,也许情况还不甚危急,所以八百大甸不曾有过这念头。
当消息传到南掌时,老挝的宣尉使刀揽章过于震撼。
他们在清化文武警惕又忌惮的目光下离开了清化城,船上的汪直有点疑惑:“这不是敲打莫登庸吗?我们的行迹若被报上去,那后面还能暗中与哀牢那边通商?”
“一百少了点,五百吧。”伍文定的话让莽瑞体很意外。
莽瑞体看了看前方的明军和他们拱卫两侧、让出来的城门洞,没想多久之后就点了点头:“小臣这便遵命,率一百亲卫入城。”
但是如果不给的话,大明帮助上缅甸灭了下缅甸怎么办?
“此战既为助缅甸复正统,又为惩戒孟养、木邦、孟密。将士出征,诸司助拳,钱粮大明出一半,孟养、木邦和缅甸三司共出另一半,可有异议?”
但那也是很早的事了,诸多母系氏族的村寨抱团在一起,有了这个称谓。而这兰纳王朝,却是一统了泰北之地之后建立的封建王朝,是有国王的。兰纳,是百万稻田之意。
大明主持的新约订立,对于外滇诸司就注定不是什么好事。
“开边市?”莽瑞体心头只感不妙,“愿闻其详。”
“于你们也是大有好处。大明铁器、农具、布匹、茶盐和其他好物,你们多的粮食、宝石、木材……”
伍文定却看着他们,静静地说道:“孟养、木邦二司此次篡灭缅甸,自该有罚;车里、八百大甸二司既内滇诸司从大明调遣出兵有功,也该有赏。今日,还要再划界。以后再有争端,启衅者、立功者都如此!”
所以,志向更大的莽瑞体对现在看到的明军和大明感到很可怕——他们在立信,让其余诸司将来有什么事时既忌惮、又依赖。
“有不愿遵的,也可以。”伍文定补充道,“那便不受大明庇护,若有侵大明臣土之事,威远营可从其所请助其征讨之。贡赋削为一半,已是天恩浩荡。大明若不视尔等为臣,王师何以秋毫无犯?”
入城之后,还要等候孟养那边结束乱局,思伦本人和他的血亲能被送来,要等车里、八百大甸、老挝的宣尉使或者他们的使者也过来。
纪维民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他的任务就是约束好手下将卒不要得意忘形,在这阿瓦城里强抢民女、索掠财物。
涉及到了这种事,伍文定略一犹豫,其他诸司眼看似乎有戏,顿时纷纷喊起苦来,也愿向大明皇帝献女抵积欠。
谭远才“意外走丢”之后,汪直了很长的时间才再次意外地找见了疲惫不堪、衣衫褴褛的他们。
“怎么办?去不去?”
被削了地盘另外两家虽然心里也发苦,可若没有这一场变故,孟养、木邦的好处也轮不到他们来拥有。
“请曲将军带人陪你走一趟,这下你放心了吧?既定了新约,诸司也都要遣使走上一趟的。”伍文定一眼将他看穿,“听说那家伙了银子,新纳了一个妾。”
“……”
高尚贤长叹一口气:这一趟公差,赶得上回昆明,送别儿子去京城应明年会试吗?
补前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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