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术文的胡须无风自动,看到一旁的戒尺就抓了起来,于谦见状,转身就跑。
“别跑,我让你狂,我让你傲!”
赵术文追赶而去。
同为社学生,同窗张一言看到于谦被追赶,哈哈大笑起来:“蠢货,我就说嘛,这种事怎么能告诉赵训导,咱们应该跑到京师去,直接呈报给陛下才对。”
赵术文听闻之后,弃于谦不顾,抓住看热闹的张一言,啪啪就是两个戒尺,打得那个手心疼,让远处的于谦直吸冷气。
张一言疼得直喊,另一只手还不忘给于谦比划着三根手指头,于谦清楚,这是给自己解围的代价,三只蒸鹅……
可怜自己的零用钱,一下子又要见底了,但看着赵训导的戒尺,于谦还是很干脆地跑路了。
君子嘛,还是少挨打为上。
回到家中,走向父亲于彦昭的书房。
于彦昭听闻仆人告知的消息,心情舒畅,正准备出门与好友畅谈一番当下局势,便看到于谦无精打采地走了过来。
“谦儿,今日不是有课业,怎回到家中?”
于彦昭有些奇怪,于谦上一次如此没精神,还是四年前他爷爷于文明走的时候。
于谦见到于彦昭,行礼道:“父亲,孩儿是被训导打出来的。”
于彦昭打量着于谦,脸上浮现出笑意:“赵训导虽然严肃,可还是分得清是非轻重,断不会无故打你,说吧,到底发生了何事?”
于谦退后一步:“父亲,你能不能先把棍子放下。”
于彦昭将藏在身后的棍子丢下,坐了下来,等待着于谦的解释。
于谦想了想,正色说:“父亲,爷爷教导我,要做一个像文天祥一样的男子汉,这些年来,我翻阅史书,已将文天祥作为毕生之师,当以性命报效朝廷。可今日县衙发了告示,朝廷说要北征,对付鞑靼、兀良哈与瓦剌,还说出此战之后百年无大战的话。”
“如此说来,这一次战争的规模将是空前,甚至可以说是举国之力去战斗。从建文报上看到,张辅大军已陈兵鸭绿江,倭军在朝鲜境内无人可挡,照此下去,张辅大军定无法协助作战,这也就意味着朝廷需要调京军主力,北方卫所主力出征。”
“据先生们讲,咱们大明的骑兵数量虽大增,可依旧不足,具体有多少骑兵,这是军情机密,孩儿不知,但知道祁连山、天山马场有无数战马。故此孩儿写了一封文书,希望先生转交朝廷,呈报给陛下,让陛下将马场的战马全都投入战争,将游牧之人追赶到天边,彻底将其可战之力消灭!不成想,先生暴怒,持戒尺追赶……”
于彦昭看着自己的儿子,伸了伸手,也想将棍子捡起来,你今年才十二岁,竟敢还朝廷上书,还动辄谈论军事,天下大局!
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吧,再给你个八年,还不得站在皇帝面前,喷着唾沫在那大谈治国之道?
这孩子,太傲了。
得治!
于彦昭最终还是没捡棍子,而是走向于谦,谆谆教导:“孩子,你有报国之志,有效力朝廷之心,这是好事。但军国大事,岂是你一个小小少年可以谈论的?你最近不是在学永嘉思想,难道忘记了,应先调查,先掌握情况,再去说,再去谈论与论证。你所言武装起天山、祁连山马场战马之策,在为父看来,至少是有两个不妥。”
于谦看着父亲,认真地说:“还请父亲指点。”
于彦昭指了指西面:“其一,祁连山、天山马场有无数战马,这一点应该是属实。可你想过没有,骑兵与骑马是有区别的,会骑马的,未必是骑兵。天山、祁连山两大马场,又能有多少真正的骑兵,你总不能将所有的养马人作为骑兵吧?”
“何况这两地面临着瓦剌的直接威胁,尤其是西疆,地域实在是太广阔,兵力只能驻守在重要边镇、城池,一旦抽调地方骑兵,地方空虚,必会给瓦剌可乘之机。若不抽调地方骑兵,也只能处在守势之下,想要凭借着分散的力量去对付瓦剌全族精锐,恐怕不易。”
于谦仔细听着,默默点了点头。
于彦昭见于谦听了进去,继续说:“其二,你没有考虑时间。瓦剌、鞑靼、兀良哈成为敌人,朝廷要派兵征讨,建文报从没说过,可以说是毫无征兆之事,也不曾听闻京城中人提起。前段时间,朝廷以接收北平军营为由派遣了五万京军北上,被很多人看作了迁都的征兆,并没想到战争之上。”
“朝廷内部掌握了多少情报,我们不知,但很明显,京军主力未动,说明朝廷对局势的把握并不明确。如今突然要出征,显然是确定了情报。但此时想要征调祁连山、天山马场的战马,时间上已是来不及了。”
于谦恍然,有些愧疚地说:“看来,是孩儿想当然了,也是,想要征调祁连山的战马,一个月尚有可能,但想要征用天山的战马,则需两个月之久,恐怕敌人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孩儿这就去找先生道歉,然后再写一封更可行的文书。”
于彦昭原本听得连连点头,欣慰不已,可听到最后一句话,顿时火起,一拍桌子:“你小子现在回去好好上课,课业都修不好,还想谈论国事,是不是找打?”
“可是我想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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