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琴酒压抑着自己的呼吸,他很少掩饰自己的本性,就像他现在就在想着一会根据回答要不要给神院度一枪,还不能瞄准要害,得把他带回组织,他清楚明白他的想法无法瞒过神院度,所以他也做好了防范的准备……种种的所有周详地在他的心中排列下来,像一台冷酷而又理智的机器,却没有发觉组织的killer在面对他人时何曾想过这样的问题,他似乎从来没想过会杀死对方,能杀死对方,抑或对方会杀死自己,“雅文邑,神院度,玫瑰公爵,我的搭档……”
他看着那双眼睛中逐渐失去了笑意,如同晴朗的天空倒转投入深海,声音却清晰得好似敲响的钟声:“这张胜券在握的脸上也会露出犹豫的神情吗?”
“是谁在露出犹豫的表情?琴酒。”投入湖中的石子还没等着掀起涟漪就恢复了平静,神院度收回视线,修剪得当的指甲在咖啡外的隔热纸套上留下了轻微的印痕,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琴酒在听到他的反问后一闪而过的空白与错愕,“不管你相信与否,我永远都不会背叛Boss,而朗姆只会成为Boss的威胁。”
“那法国分部?”
“你不觉得朗姆插手的太多了吗?”云层游动过来遮挡住了月亮的光,神院度的表情在那一刻显得是那样不清晰,“我只是在告诉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可从来都不知道你是如此‘忠诚’的人设。”琴酒讽刺道,他能够感受到神院度说这几句话时的认真,但就因为这样,反而让他的心中生出了更大的疑团。
正因为清楚地知道神院度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假如他说是因为个人的私怨,因为格拉帕的身亡而展开报复,说不定他真的会信上八成,可现在他听到的居然是如此毫不迟疑的、毫无转圜余地的表忠心的话……
这不就是最大的问题吗?
而一切转折的开始,就是两年前的那场事故,当时的到场人……琴酒想到自己在暗中收集到的一点信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几乎所有有关两年前事故的资料都被抹除掉了,正是朗姆和神院度。
如果那才是恩怨的起始,格拉帕甚至都不能算是导火索……不,或者这样说……
琴酒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大胆而又可怕的念头,以神院度的性格,他难道不会防着朗姆吗?那么现在就有一个盲点出现了:
已经被确定死亡的格拉帕……究竟是死是活?
两年前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Boss知道吗?”琴酒将自己刚才在一瞬间产生的惊悸牢牢地锁在内心深处,他单手从衣服内侧的衣兜中掏出了烟盒,手指一捏挤出一支叼在嘴里,打火机的火光一闪而逝,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
而你,又想要做些什么?
“Boss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神院度貌似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嘴角微勾,语句的最后却带上了奇怪的尾音,“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出自我自身的意愿,但同时这也是boss的意愿。”
琴酒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剩下点燃的烟在夜色中明灭,手中的咖啡放凉却没有动上一口,神院度抬头看着云游动的轨迹,也没有出声,万物陷入了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琴酒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拿着咖啡杯的手,神院度朝着他示意了一下,从容地说道:“还剩下一半,该说你是谨慎还是什么?反正帮我倒点。”
“呵。”琴酒喉咙中发出了一声气音,然后打开了手中咖啡杯的盖子,里面是满当当的乳白色的牛奶,而神院度手中的是苦涩的黑咖啡,他抬手倒进去一半,正正好好分毫不差,看起来有点习以为常。牛奶和黑咖啡冲撞着形成了调和的色彩,神院度收回手,喝了两口后,将其整个塞给了琴酒,“既然没有什么想说的,那我就先走了。”
“我以为你会愿意让我请一杯酒?”琴酒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挑了挑眉声音低沉地说道。
“既然任务和我的邀约相比,是任务更加重要的话……”神院度头也不回地朝着他摆了摆手,轻松地回击道,“那么你的邀约和我的睡眠相比,自然也是后者更加重要。”
“任性的家伙。”琴酒嗤笑了一声,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然后嫌恶地蹙了蹙眉,放弃了喝下去的打算,心中所有的疑虑在这一刻莫名消散了不少。他谨慎地将现场的痕迹清理干净,黑色的保时捷化为一道幽影,向着反方向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雅文邑大人?”赤井秀一听见开门的声音眨了眨眼,下意识地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您怎么这个时候才……”
“去赴了一个邀约,稍微回来得迟了一点。”神院度略微有些惊讶,然后温和地冲着他点了点头,他解开外套的扣子,与赤井秀一擦肩而过,“已经这个时间了,你也早点休息。”
烟?在那一瞬间,赤井秀一从神院度的身上似乎嗅到了极为浅淡的香烟的味道,他缓慢地转过身,目光沉凝地看着神院度上楼的背影,墨绿色的瞳孔中闪过了一丝锐利的光。
神院度是不抽烟的,也就是说烟味要么是在去的场所沾染上的,要么是来自他人。
那么与他会面的人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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