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薇险些笑场。
小宋主任这段废话说得好啊,哈哈。
冷组长:“……”
本来就是问你外宾怎么安置,随行人员早就默认去住招待所了。
说了一堆废话的宋恂,也有点尴尬,挠挠下巴又建议道:“要不咱们就在市里找个条件最好的招待所,将其装扮成外事接待饭店。总比让外宾睡客厅好看吧?”
冷组长这回倒是没摆脸色,思忖片刻问:“怎么装扮?”
“我之前看过一些关于接待外宾饭店的要求,无非就是要开通国际长途电话,有中英文菜单和中英文警示牌之类的。”宋恂顿了顿又说,“还得服务人员会说外语。除了开通国际长途麻烦一些,其他的都不难办到。”
齐麟的脑瓜活,反应很快地应和:“反正他们只在市里住两晚,大不了咱们去大学里找几个外语系的学生装扮成服务员,做好政治培训以后,让他们上岗两天就行了。”
见冷组长半天拿不定主意,宋恂便提议道:“要不咱们将市里的情况上报省外办吧?接待外宾不只是咱们的事,省外办对咱们也有指导责任。”
反正主意已经出了,用不用是领导的事,就看省外办怎么选了。
冷组长却皱眉说:“我已经跟省里汇报过咱们这边的情况了,省里的意思是,实在装不下那么多人,就将一部分外宾用车送去临市住宿。”
众人:“……”
这么大的城市,愣是没有这几十个外宾的容身之处。
此时大家心里的想法都很一致,作为全省位数不多的几个对外开放地区之一,海浦市应该赶紧兴建一间高档宾馆承接外事接待任务了。
南湾县的干部只是过来做辅助工作的,安排住宿饭店算是个大事,冷组长在会上提了一嘴就算了,并没有将食宿任务交给南湾的干部去解决。
南湾几人被分配的任务是,制定外宾在市里的参观路线,协助接待随行人员,以及制作欢迎小彩旗。
按照省外办的要求,外宾从火车站出站以后,就要由学生代表和群众代表夹道欢迎,街道两旁还要悬挂小彩旗。
宋恂带着外办的同志去街面上踩点,从火车站到东方宾馆,即便是悬挂间距比较大,也需要制作上万面小彩旗。
“花这种钱有必要吗?”宋恂找到地区外事组的钱伟问,“要不咱们悬挂点红旗之类的意思意思得了。”
条件有限,宋恂觉得实在没必要在这方面花钱。
“上面要求的。”钱伟叹气。
“这个钱是省里出,还是咱们地区出?”陆胜利问。
“现在的财政是‘分灶吃饭’各算各的,肯定是地区出钱。”宋恂答完又继续问,“上次接待新闻代表团的时候,就没准备小彩旗?”
“准备了。但是那几天风大,小彩旗又是绸布做的,好多都被风刮跑了。”钱伟后悔道,“也怨我们不细心,其实外宾离开当天就应该将剩下的彩旗收起来。结果等我们想起来的时候,那些彩旗早就被市民你三个我两个的瓜分了。最后只拿回来了不到五分之一。”
既然如此,那就准备吧。
工厂都是现成的,只要财政给拨了款,人家就将接待外宾的订单放在第一个。
宋恂让齐麟关注小彩旗的问题,自己则带着其他人回县里了。
剩下的都是笔杆子功夫,景点介绍词和参观路线规划,还得反复斟酌讨论很多个回合才能最终敲定下来。
*
宋恂从市里回来没两天,收到了一封省城的来信。
时隔半年,他与老袁参加的那个由省委和《体育报》组织的“优秀体育运动摄影作品”评奖活动终于有了回信。
老袁将相片拍好后,是以宋恂的名义投稿的,所以《体育报》的回信填的也是宋恂的地址。
“宋主任,还有一个给你的汇款通知单。”收发室门卫顺便将通知单也交给了宋恂。
宋恂这几个月一直关注《体育报》的动静呢,老袁从拍好的照片中选出了八张邮寄给报社,最近两个月陆续在报纸上刊登了三张。
具体得了什么奖他还不清楚,不过,汇款单上的数字倒是挺可观的,七十二块三毛。
有零有整的。
将奖金取出来后,宋恂就打算抽空到市图书馆去一趟,正好能跟老袁聊一聊。
“明天就是礼拜天了,咱们看电影去吧?”项小羽放下还在反复回味的《奥涅金》,撺掇道,“我听方芳说,电影院刚上映了一个新电影还不错,他们厂好多女工都去看过,咱们也去呗!”
来县城住的好处多多,他们家与方芳家同在一个大院,项小羽和方芳这对已婚小姐妹,下了班以后经常互相串门,凑到一起叽叽咕咕。
方芳还从制衣厂弄了好多大块的边角料回来,让项小羽给双胞胎做衣裳穿。
以致小哥俩的衣裳,比宋恂这个当爹的都多。
“我以为你想跟方芳一起去看……”宋恂刚给延安换了尿布,总觉得自己手上臭烘烘的。
“哎呀,咱俩结婚以后,我啥时候跟别人看过电影?”项小羽准备了一肚子的漂亮话,“方芳想找我去看,不过被我断然拒绝了,我还得陪小宋哥一起看呢!”
宋恂还在晾着手自我嫌弃,对看电影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去吧去吧!”项小羽挨过去腻歪,“我生完吉安延安以后,咱俩还没看过电影呢!”
好像确实没看过。
宋恂想了想建议:“要不咱们去市里看?我明天想去图书馆找一趟老袁。”
只要答应了就行,项小羽猛点头,“那我也去图书馆看会儿书,等你们谈完了事,咱俩下午再去看电影。”
如今住得近了,不用赶长途车,在市里耍到多晚都没关系。
两人想得挺美,吉安却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抬腿在他爹身上蹬了一脚。
“……”宋恂抓住他乱蹬的腿,想到一个现实问题,“咱们出去玩了,这俩臭小子怎么办?”
“让我娘带着呗。”
不过,话一出口,项小羽也觉得有点不妥。
他们夫妻俩一周上六天班,平时都是由她娘带着两个孩子的。好不容易赶上了周末,人家苗玉兰女士也应该休息休息了。
宋恂提议:“要不把咱娘和两个孩子都带上吧。她以前虽然去过市里,但就是去医院看病的,应该没怎么正经游览过。明天咱们带着她跟两个孩子去望海楼吃点东西,顺便在市里的几个景点转转。”
他这段时间帮忙筹备接待歌舞团的事宜,对市里的几个著名景点也算熟悉了。
小夫妻俩合计着带苗玉兰女士去市里游览一番,不能总让老太太守在家里看孩子。
“我娘呢?”项小羽起身就要去厨房找她娘,“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她最爱热闹了,听说能一起去市里玩,一准儿高兴。”
“早就出去串门了,你去旁边几户人家找找吧。”
隔壁的老黄家也是农村出身的,苗玉兰跟云芳嫂子以及她家老太太,特别有话聊。
项小羽抱起吉安,打算带着这小子出门放风,顺便找一找他姥姥。
还没跨出门槛,苗玉兰女士就风风火火地进门了。
项小羽和宋恂的视线,同时聚焦在对方右臂的红袖箍上,异口同声地问:“娘,你这个红袖箍是从哪儿弄的?”
苗玉兰在外面忙了半天,嗓子都要冒烟了,来不及回答两个年轻人的问话,端起茶缸先猛灌了几口。
解了渴,才用左手拍了拍手臂上的红袖箍,对闺女、女婿,以及两个吃奶娃宣布:“我已经加入咱们第三社会主义大院的群众治安小队了!这个红袖箍是居委会发给我的!”
宋恂和项小羽:“::::::”
两人将这个消息默默消化了半晌,才由项小羽这个当闺女的出面问:“娘,你加入治安小队以后要干啥呀?也要像街道上那些大娘似的到处巡逻啊?”
苗玉兰一摆手说:“我还得带两个孩子呢,组织上考虑到我的个人情况,只让我负责大院内的治安巡逻!我平时挑着这小哥俩出去放风的时候,顺便整顿一下治安就行!”
“娘诶,”项小羽捂着嘴乐,“你挑着一副担子,能整顿啥治安啊?没等你挑着担子追过去,人家早就跑了!”
苗玉兰也笑:“现在不是批判资产阶级歪风邪气嘛,我就是专门整治那些游商小贩的,不让他们进咱们第三社会主义大院!我跟居委会的同志说了,这副扁担就是我打入敌人内部的重要道具,他们看到我也是挑担子的,对我就没有戒备心啦!”
项小羽哈哈笑得肚子痛,吉安延安哥俩听到笑声也像两个小傻子似的,跟着一块儿咧嘴乐。
“居委会这么轻易就同意你加入了?”宋恂觉得不可思议,这老太太才从生产队来县城多久啊?竟然连红袖箍都带上了。
“肯定不能这么轻易呀!人家听说咱家是贫农,根正苗红出身好,闺女女婿又都有正经工作,盘问了半天才同意我加入的!”苗玉兰珍惜地拍了拍红袖箍说,“反正也不用发工资,就是发个红袖箍的事。”
虽然没有工资,但苗玉兰挺满意。
在农村社员的眼里,能在城里戴红袖箍的,都是有身份的!
比省长市长还威风哩!
项小羽抚着笑得发酸的肚子问:“娘,你这个巡逻有没有休息日啊?我跟小宋哥还合计着明天带你跟两个孩子去市里玩呢!”
“你俩去吧,”苗玉兰婉拒,“我在家帮你们带孩子!”
“哎呀,我们就是想带你去市里转转的,免得你总闷在家里!”
“明天我还有事,真去不了!”苗玉兰的语气隐隐带着得意,“咱们第三社会主义大院要举办‘迎国庆扑克接台赛’!地点就在隔壁老黄家,我明天得过去捧捧场,还得准备‘接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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