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呼啸的风声响起,卷起严寒在山间回荡。
庭院之中衣着暴露的舞女,被冻得瑟瑟发抖,在这个时候,却不敢一丝大的喘气。
玉天衡身后角落处,一抹妖艳的红缓缓走出。
那是个身材匀称,面容俊美的男子。
仔细一看,竟是黑佛教真一。
真一自点着地暖香炉的温室中走出,两手依旧合十,眉眼低垂,看不出任何情绪。
径直走到庭院中,如那些舞女一般,任由风雪呼啸间落在身上,面色却无一丝变化。
他听着呼啸的风声,望了眼前方的玉天衡。
原本喧嚣的碎雪与风,忽地一滞。
人不动,风绝,雪停,一切如一。
“看来真一大师果然已要成就真君之位,不言不语影响天地,啧,甚好。”
玉天衡见此眉头舒缓,拍手叫道。
称呼改的极为顺口。
他看了眼庭院中被冻得脸色发青,依旧强笑着的舞女,“大师慈悲为怀,那么天衡也不做恶人,你们几个可以回去休息了,事后至药膳司,要什么丹药尽管拿。”
众多舞女闻言瞬间大喜,这次是真正的喜形于色。
“多谢世子。”
“多谢世子。”
“......”一个个万福金安。
“谢我作甚,谢大师。”
舞女般才如梦初醒般,楚楚可怜地朝真一和尚道谢。
红发的男子不为所动,只是默默地受着,一言不发。
很快,闲杂人等都退却了。
玉天衡负手而立,上前数步,打量了真一两眼,道:
“常言黑佛教的和尚,杀人,食肉,无戒不破,您这另面慈悲,是否有些格格不入啊。”
真一摇头,自嘲:
“杀人是真,食肉也是真,至于慈悲,也是真,无戒不破,破的不过是外戒,心中所持之戒还在,又哪有什么格格不入的说法?”
“类似于自欺欺人?”
玉天衡笑道:
真一抬起头,沉默了片刻,最终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古话有云: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与其守世俗外戒,倒不如内心自我持戒。”
玉天衡笑了笑,不再提这档子事。
练武到这个地步,无一不是念道极深,哪是那么容易言语动摇的?
他也不过随口一问而已。
“世子之意,真一已知,当暇点破,那火菩提,我必将亲手带来,
至于无论是是那青龙王,还是什么清凉寺主,如若遇见,也会顺手解决。”
真一正色肃声道,“不过世子答应真一的,还望上心。”
“我玉天衡说话,大师尽管放心。”玉天衡脸上出现使人信服的笑容。
真一点点头,双手合十行了一佛礼。
.....
风声依旧呼啸,真一走后,远处的盲人琴师开始继续弹琴。
那是玉州古调,声音苍浑沙哑,粗听野蛮,甚至于带有几分颜色,颇多下流,可听惯了,却发觉有股别样的豪迈蕴藏其间。
玉天衡一边听着,手掌跟着来回摇摆。
嘴角微微上扬,不时哼唱,显然沉浸其中。
玉侯一脉原封地为玉州,只不过太祖为避免势大扎根,困扰中央,施展了一次调封。
至此玉侯落淮州,淮侯驻泰州,依次乱序。
不过虽调封至此,但玉侯府中从未少过玉州古调。
小时候他其实不爱听,可架不住玉元通喜欢,慢慢的,自己也会哼上几句。
后面越来越大,不管是烦闷,还是欣喜,不知何时开始,竟然也爱上了这堪称大俗,不为士林所爱的曲调。
尹盛时依旧垂首而立其旁,默默地听着。
很快,一曲作罢。
高大的读书人轻轻拍手作响,盲人琴师自觉退下。
“世子...”
“讲。”
玉天衡依旧闭着眼,手如持笔,在空气中泼墨作画。
尹盛时面色平静,声音低了几分:
“您真有意要过多插手黑佛教之事?”
“怎么?有问题?”
玉天衡没有回答,反而随口问道。
这个文武双全的读书人轻轻吸了口气,:
“黑佛教这群妖人,拿来做狗自然是他们的荣幸,也无甚说道,毕竟君子善假于器,
只是若过多牵扯,犹如久居鲍鱼之室,对于旁人也就罢了,像世子如此身份尊贵之人来,确是有些不值,甚至....”
他犹疑了会,终究开口道:“....甚至容易惹得侯爷,乃至老侯爷不喜。”
“自古谗言易得小人活自在,忠言难寻贤臣生难耐,尹先生从入府以来,在天衡小时便担任启蒙先生....
而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说起来天衡命真当好啊。”
玉天衡停下手中的动作,睁开眼,轻声叹道。
尹盛时闻言,即使是看惯世事沉浮的他,也不免有些感动。
不过终究不是善言辞之人,只是拱了拱手。
“先生之意天衡已知晓。”
玉天衡身子微直,脸上随意神色消失,“只是当拔剑四顾,心生茫然之时,做十件,做百件无出差池之事,或许也比不上真正做一件可能全对之事。”
尹盛时无言,玉天衡已起身拍掌,来到其面前,手落在肩上,勉励地拍了拍。
“当然,还是要有劳先生助我,保证天衡所做,不会将局势变得更坏。”
他一脸真挚。
说着收回手,整理了下身上有些褶皱的衣衫,两手贴于大腿前,恭敬地弯下腰。
尹盛时神色恍惚,这一刻,仿若看见了当年对方束脩时的模样,还是像今日一样行弟子大礼。
只是当日其太过顽劣,即使行大礼,脸上也多有不忿...
所以,是长大了啊。
他脸上出现笑意,眼中出现欣慰之色,同样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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