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安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给几个人算这笔经济账。
“你们看啊,这园子不用花钱吧,是陛下赏赐的,这花草不用花钱吧,是小兕子院子里淘汰下来不要的,我这个人生性节俭,最见不得人家浪费东西……”
听到这里,李世民忽然觉得心头一阵发闷。
狗东西,你可别提了!
因为这个,朕的御花园都变成菜园子了!
长孙无忌也不由心肝抽搐。
狗贼,你就是始作俑者,老子的后花园啊——
其他人也狂翻白眼,你可真是太节俭了啊!
这边,王子安还在絮絮叨叨地给他们算着。
“你看这装修的队伍吧,也是你们掌柜送来的,没有收费,我就是管点吃的用的,烧地暖用的石炭,是我家商行自己生产的,也没花钱,所以,我也就是铺设地暖的时候,花了点购买砖石的钱,说起来,可能连一百贯都不到……”
说到这里,王子安脸上露出淳朴憨厚的笑容。
“你们看,真没花多少钱,都是朋友帮忙……”
李世民:……
忽然感觉心绞痛!
房玄龄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情况。
讪讪地拱了拱手。
“长安侯果然是个喜欢节俭的人,真是会过日子啊——”
王子安一听乐了。
“勤俭节约,是我们民族的传统美德嘛……”
大家忽然就很不想说话了。
你这要是勤俭节约,我们那叫什么?
筚路蓝缕?
艰苦奋斗?
……
刚从王子安的府邸出来,就有暗中随性的护卫,脚步匆匆地上来禀报。
“启禀陛下,太府卿姚如意,太府寺少卿崔向远紧急求见,已经在御书房外等待多时——”
李世民闻言,眉头一蹙,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跟在他身后的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也不由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霾。他们知道,他们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太府寺卿姚如意乃是清河崔氏二房的女婿,也是太原王家家主王俨的亲家,王俨嫡长子王守远的老丈人。
太府寺少卿崔向远,则是清河崔氏三房的嫡长子,颍阳郑家的女婿,太原王家的外甥。
当然,若不是有这些背景,他也不可能三十出头,就混到太府寺少卿的位置上。
这一次,两个人连掩护都没打,直接绕过了手下的京都市令和京都市丞,找到了陛下这里,意图不言自明。
正因如此,李世民才心中更加恼怒。
很显然,是想从自己手下要人。
“陛下打算怎么办……”
房玄龄也不由有些头疼。
事情的前因后果他都清楚,陛下为什么要出手,他也清楚,但问题是怎么应对?
“你们两个,随朕回去,朕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要怎样……”
李世民虽然语气平静,但熟知李世民心性的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却不由暗自心惊,已经开始暗自盘算,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善后。
“陛下,微臣二人特来向陛下请罪——”
刚一见面,姚如意和崔向远便冲着李世民躬身施礼。
李世民挑了挑眉,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两位爱卿何罪之有?”
姚如意虽然已经年过五十,但保养得宜,容貌俊朗,瞧着很有一股子刚正儒雅的气质。问言,一板一眼地道。
“微臣听闻,今天上午有人动用家中护卫,强行干预东市正常的买卖,严重干扰了长安集市的正常运行,这是微臣治理不力之罪,请陛下责罚——”
“请陛下责罚——”
崔向远也跟着躬身请罪。
李世民笑了笑,伸手虚扶。
“两位爱卿请起,长安东西两市,人员众多,事务繁杂,偶尔有些许不法之徒,也在所难免,两位爱卿不必过于自责。你们只要尽忠职守,恪守本分,朕自然能看在眼里……”
说到这里,李世民目光平静地直视着两人。
“太府寺责任重大,事务繁忙,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两位爱卿就暂且回去吧——”
对于李世民话里话外的暗示,这一次,两个人就跟没有听懂一般。
“陛下,臣听说,使鸡司夜,令狸执鼠,皆用其能,上乃无事。天下百官,只有各司其职,各安其位,才能保持天下的长治久安。陛下英明神武,应担着上天赋予的神圣使命,而微臣承蒙陛下不弃,委以太府寺卿的重任,自当尽忠职守,死而后已——”
说到这里,姚如意躬身一礼,沉声道。
“维系长安市场稳定,乃是臣不可回避的责任。可今日南衙武侯卫擅自出兵,强行插手东西两市的市场管理,不仅扣押货物,还直接跨过太府寺,把相关人等直接移交给了万年县,有肆意破坏太府寺职权的嫌疑。万年县县令高挺,也拒绝向太府寺移交他们非法扣押的财物人手……”
说到这里,姚如意对李世民已经渐渐沉下来的脸色视而不见,挺直腰杆,目光毫不退让。
“所以,微臣要状告南衙武侯卫和万年县县令高挺,肆意妄为,无视法纪,干扰市场之罪,同时,请求陛下,责令他们马上移交所扣押的人手货物——”
“微臣附议——”
崔向远也上前一步,深施一礼。
李世民面沉似水。
看了看李世民的脸色,又看了看站在李世民面前寸步不让的姚如意和崔向远。
长孙无忌不由轻咳一声,站出身来。
“这件案子,你们说是扰乱市场,但又何尝不是扰乱治安?南衙武侯卫有巡防治安之责,万年县更是有治理地方的权利。王家护卫,闹事之上,肆意抢夺商人财货,殴打百姓,已经严重违法了朝廷法令?岂是一个小小的扰乱市场就可以混淆视听的?”
说到这里,长孙无忌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们一眼。
“更何况,此事既然已经移交到了万年县,两位又何必非要强行插手?”
话虽然说得委婉,但已经隐隐有了几分警示的意思。
但这两位,似乎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就跟没有听懂一样。
“长孙尚书,不是我们要强行插手,而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职责所在,不敢有丝毫懈怠——王家护卫强行冲扰市场,性质恶劣,那些忽然冒出来的琉璃商人,也来历不明,居心不良,在下身为太府寺卿,不敢不彻查到丢……”
姚如意和崔向远站在那里,态度坚决。
见此情景,长孙无忌不由轻轻地瞥了他们一眼,淡淡地道。
“王家的护卫,在皇城跟下,擅动刀兵,而且据百骑司反应,他们有与南衙官兵相互勾结,图谋不轨之嫌,此事已远非你们太府寺所能过问——你们确认要插手?”
姚如意和崔向远闻言不由神情一变,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长孙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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