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又悠扬的牛角号声撕裂空气,那声音震碎灵魂,就是告诫所有教士“北方人来了”。
留里克也相应戴上他的黄金桂冠,拔出钢剑下达进攻指令。
一时间一千余骑排成骑墙,威压而来势不可挡。广大教士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大主教辛克马尔不知所措,大呼自己被野蛮人骗了,更多的下级教士的态度更干脆,他们纷纷跳下马车钻到车轮之下,一个二个如同土拨鼠。
唯有哈特加和他的随从镇定自若,只因他看得出罗斯王是在吓唬人。再看到兰斯高贵的枢机们纷纷吓破胆,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你们愿做殉道者?不过是嘴上说说。”
骑兵迅速杀到马车队,一切都入哈特加的财产,罗斯骑兵并没有作战,他们将车队完全控制,举着武器耀武扬威。
辛克马尔都要吓晕过去了,他依旧盘腿坐于马车上,一身金丝白袍打扮显示着他的高贵,坐怀不乱的样子更加深的这份高贵——其实是他想逃也逃不掉索性坐以待毙。
众骑兵中很快窜出一位骑乘高头大马的金发男子,此人有着金色、修剪很规整的络腮胡,留着金色的马尾辫,头顶一副纯金打造造型别致的黄金桂冠。
所有形象都符合哈特加对罗斯王的描述,辛克马尔本来觉得溢美意味多了些,今日正式见到罗斯王本人,那独特的王者气场一下子令他想到了一位故人,那就是已经过世的法兰克王“虔诚者”路易。
留里克驱使马匹走上前,他笑眯眯地俯视殚精竭虑的大主教。
“兰斯的辛克马尔?”
“是……是我。你是罗斯人留里克?”
“我认得你,你也认得我,很好。”留里克不废话,他没心思和辛克马尔闲聊,继续俯视着问道:“我的一万磅银币已经到了?”
“到了……到了!”
“好啊。大主教,看来你还是战战兢兢。难道我们真的很可怕,看看你的教士们,他们趴在地上好似吓坏的兔子。你让他们起来吧,既然把钱送到,本王会履行承诺饶了你们的命。”
听得罗斯王以拉丁语说了这么一通,辛克马尔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这便下意识问了一嘴:“罗斯王。您果然懂得拉丁语,请问……”
“问我如何学会的?呵,你还是以后写信问问你的朋友埃斯基尔吧!那个老家伙现在待在汉堡一切平静,不管怎么说我对埃斯基尔很感兴趣,过去十多年来也就获悉了你的传说。终于……我们见面了。”
罗斯王明显在释放善意,仿佛还有叙旧闲聊的意思。
辛克马尔正想再多说些,可罗斯王甩来脸色不打算领情。
“听说你还额外带了剩下的黄金?一百磅苏勒德斯我已经收到。很不错,咬一下就有清晰牙印,的确是纯金。剩下的金子有多少?”
“还有四百磅。”
留里克强压心中的喜悦,他抬起头豪迈地扫视整个车队,又问道:“仅仅运输金银用不着这么多马车。你还带了一些礼物?”
“是粮食。我承诺过要给予你们粮食,现在我落实了。”
留里克本来已经不指望兰斯提供军粮,进驻兰斯平原一个月里他们的确什么都没提供,真是刀子架在脖子上,钱粮一下子全都抖了出来。
他也就懒得再指责,也懒得询问到底送来多少粮食。
只见大主教又说:“马车和马匹也都送给你。罗斯王,愿你履行承诺,拿到我们的……贡品后,就离开吧。”
“可以。”
留里克答得非常爽快,话音刚落,就见辛克马尔绷着的嘴巴终于挤出一丝畅快笑容。
于是所有如兔子、土拨鼠般趴着的教士纷纷站起来,抖抖身上尘土聚集到大主教身边,刚刚严重失态的枢机教士们也都重新振作。
已经翻身下马的留里克迎来一位客人,那就是列日大主教哈特加,老家伙站在罗斯王身边,面对着一众教士同僚,显然哈特加以实际行动宣示他早就与罗斯人合作,如今兰斯方面不得不正式也与罗斯人合作。
留里克平视大主教的双眼:“我给了你足够体面!哥提村距离兰斯城足有五个罗马里,四下只有我的军队与你的车队,再没有村民旁观,你花钱购买我赏赐的和平一事,城市居民一定一无所事。比起当年的利奥一世,你不必感觉很屈辱。”
辛克马尔听得真切,言外之意正是留里克把自己与四百年前的匈人大王阿提拉对比,不同点在于,当年的阿提拉可是在兰斯城外失败了(按照西罗马帝国立场的溢美记载),如今兰斯却要向骑马的诺曼人支付贡品。
留里克分明觉得自己比阿提拉更加疯狂,辛克马尔并非没脸没皮的家伙,他就是觉得很受屈辱。
“还请您拿着钱离开吧。按照您的承诺,结束这边的战争。”
“我可以立刻离开。不过……我要看看金银。”
“您在质疑我?”辛克马尔马上一个哆嗦。
“当然是正常的验验货。还是说……”留里克的眼神又变得敏锐起来:“你在骗人?因为我们不信仰天主,欺骗我们就不算错?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后果你懂得。”
“不敢。哈特加大人可以作证。”辛克马尔即刻惶恐地说。
哈特加急忙解释:“大主教说的没错,我在城内已经检查了所有货物,绝对没有纰漏。”
“真的?”留里克扭头问道。
“是的。”
“好吧,看在哈特加大人的面子上我就不检查了。我不想浪费时间,兰斯的辛克马尔,我对你已经不想说太多,你可以带着教士们回去了。念在你上了年纪需要体面,我就赏你一辆马车回去。”
“好……好吧。”话音刚落,辛克马尔攥紧手杖转过身,他装作镇定离开,实则内心急躁不可言。
突然,耳畔又传来留里克这样的说法:“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很抱歉,本来属于你财产的南部的那个皮革厂,当地村民已经宣布加入麦西亚王国。更多村庄估计也宣布加入麦西亚王国了。我的儿子儿子雷格拉夫比我更加仁慈,他对你的土地不感兴趣。所有村民自愿效忠我的儿子,此事你也无法阻挠。”
辛克马尔一个浑身瘫软整个人都要跌倒,随行教士眼明手快,勉强确保大主教没有失态。原本他还疑惑哥提村附近大量难民去了哪里,总不会都死在马恩河畔了。本来留里克不提这事,他也不愿过问,可是留里克竟然提到了皮革厂村集体叛逃,怕是此事的背后与神秘失踪的埃本有关系。
辛克马尔背着身子,不愿让留里克看到自己咬牙切齿的模样。听起来留里克并不期待自己做任何表态,索性就在教士们的搀扶下走回自己的马车就好。他全程背人,直到钻入有篷马车又拉上帘幕,如同作茧的蛹。
见此情形留里克也不再阻挠,他下令将车队团团围住的骑兵让开一个大缺口,然后一批骑兵耀武扬威地倾轧,逼得所有兰斯的教士们簇拥着那辆拉着大主教的有篷马车,还是以很不雅的方式,集体在罗马古道上向着兰斯城夺路狂奔,不时有人跌倒,不顾摔伤爬起来继续逃,生怕被不讲道理的野蛮人骑兵从背后砍杀。
不久,教士们就成了一小片黑色斑块,渐渐与整个墨绿色的秋日世界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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