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而厚重的棉被里,高彾将光溜溜的身子缩成一团,让高伯逸从背后抱着自己。昨夜的癫狂与放纵,是她长这么大都不曾有过的。
她将内心的苦闷,长久的思念,家族坠落的无奈,都发泄在了房事当中,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连传闻中的那些荡妇都不如。
“阿郎,今日的公审,你不去么?”
高彾心思复杂矛盾,想替高延宗开口求情,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放心,高延宗还是个孩子,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高伯逸轻声说道,一下子把高彾想说的话堵了回去。以她的段位,跟高伯逸差了几个数量级,对话往往还没怎么开始,想说的话就已经被对方给出了答案。
对于高演的死,高伯逸是有一点愧疚的,当然,是对高彾愧疚,而不是对高演本人。
来到政治的舞台,输了就站好挨打,赢了就能获取自己赢得的,天经地义没什么好说的,愿赌服输。
上了这个名利场,就不该有妇人之仁。高演作为舞台上竞技的人物,相信这点觉悟还是有的。玩游戏就应该按游戏规则办事。
高伯逸才不会同情失败者,因为他成为失败者以后,也没人来同情他啊,其他人反而会踏上千只脚。至于要放过高延宗,那也是只是暂时而已。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更何况高延宗长大以后,可是个厉害人物,乃是高澄一脉最有皇帝相的人,这种人物岂能留着?留着造反么?
当然,不会杀得那么明显,用赵匡胤对付柴荣后人的手段就行了。
至于高欢的庶出,可以留一些当点缀,人家毕竟是渤海高出来的,绝人子嗣,可是损阴德的。嫡出这一脉,高伯逸打算就让高洋的几个庶子留下来。
这是男人的承诺,必须要遵守的。吃水不忘挖井人,高氏一族对高伯逸无恩德,可是高洋却是对高伯逸有提携大恩的。甚至可以说高伯逸有今日之成就,全靠高洋的“遗产”。
无论这几个庶子对自己的隐形威胁有多大,都要留他们一条命,甚至要保证他们富贵平安。
“不过是萝卜印章而已,我去与不去,没有什么区别。”
高伯逸轻叹一声说道。
昨晚太放纵了,今日他已经进入了“贤者时间”,哪怕是时间管理大师也是要休息的。这多亏是他一路上没跟郑敏敏胡混,要不昨晚还有些招架不住。
“起来吧,我们一起去看看承业的课业做得怎么样了。”
“不想去,我还想睡会,你先去吧,我等会就来。”高彾也折腾累了,
……
大理寺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过!
从前哪怕是审理犯人,也都是闭门的,有时候,根本就不审问,只有皇帝关切的案子,才会提出来审一审。
每次审问,犯人都感觉像是进了阎王殿一般,嗯,虽然他们也不知道阎王殿长什么样。
而现在,邺城普通百姓,也能进大理寺观看大理寺卿审问犯人,这种逼格,不是啥时候都有的啊,可能这辈子也就这一次了。
所以大厅里都挤满了好事之人,除了主审官员和旁听官员的位置外,四周几乎水泄不通。负责审判的郑述祖,他的副手毕云义,还有作为高家宗室来旁听的高湜,都烦透了这些叽叽喳喳的旁观者。
可是,高伯逸吩咐了,无论如何,也要让好事之人,在此地旁听,这样才更有说服力。他们还能怎么办?
大厅里摆着一具尸体,正是穿着寿衣的高演。围观群众不但不感觉可怕,反而认为“审问”死人,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再次验证了一句话:看热闹不怕事大,除非是自家的热闹。
“肃静!”
看上去道骨仙风的郑述祖,狠狠的拍了下惊堂木。这玩意以前都没弄过,是高伯逸吩咐搞的。围观的好事之人被这一声惊醒,全都闭口不言,等待下文。
“高延宗,高演已经畏罪自尽,那你可知罪?”
一身正气的郑述祖指着跪在堂下的高延宗问道。
“我不知道。”
高延宗抬起头,木然说道。其实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呢,只不过懒得跟郑述祖这样的鹰犬废话罢了,存心想为难对方。
“这次神策军洛阳平叛,抓到了你跟高演,是也不是?”
郑述祖咄咄逼人问道。
“是的。”
“你为何会在那里,是高演挟持你的么?”
郑述祖继续问道。
高延宗摇了摇头,没说话。
“好吧,下一个问题,你来洛阳之前在哪里,是不是在周国,你只用说是还是不是。”
“是。”
高延宗老老实实答道。
“嗯,继续。高孝珩是你兄弟,他割据洛阳反叛,还勾结周国,卖国求荣,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高延宗说道。他确实不知道,都是高演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那么,高演知不知道?”
一直没说话的毕云义,目光灼灼的看着高延宗问道。
“大概……是知道的吧。”
高延宗不好意思在这种愚蠢的问题上撒谎。
“王爷,您觉得如何?”
郑述祖侧过头,十分客气的问几乎要睡着了的高湜。
“啊?你们不用管我,直接审问就是了,又没有动刑,随便你们问。”
高湜大大咧咧的说道,似乎对高延宗的死活,完全不担心。
高欢的儿子,也是分了派系的。其中高湜就是高洋的铁杆狗腿子,高伯逸决定保高湜来对付高氏一族的其他人,也都是经过了反复思虑才决定的。
这不,眼前这位北齐王爷,配合得真是默契。
听到这话,围观人群在窃窃私语,从刚才高延宗的话语里,他们知道了,高演和高延宗,确实是从北周回来的,至于他们为什么从敌国回来,这就要看官方需要怎样的说法了。
总之啊,政治的水是很深的。升斗小民,也就看看热闹罢了。
不一会,来了一个穿绿袍的仵作,拿着一个装着人头的盒子。
他将盒子放到高延宗面前,将盒子打开,随后退到一旁。
“这个盒子里的人,你认不认识?”
郑述祖继续问道。
“知道,唐邕嘛。”
高延宗撇撇嘴说道。在这种事情上,没什么谎言可说的,唐邕在齐国是大官,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要拆穿这个谎言,几乎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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