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哈鱼子酱五罐、马哈鱼干五十斤、虾干五十斤、螃蟹干五十斤、海狮皮四张——”
“且慢!”张经赶忙叫住石平:“这些都是什么?”
“这些都是北方运来的难得珍味呀!”石平笑道:“不瞒大人您说,小人这次回去船舱里装的都是这些,然后运到金山港,若是风向顺利的话,今年过大年的时候,南京、杭州就都能吃上这些珍味了!”
“珍味?”张经笑了笑:“左右不过是些鱼干、虾干,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莫说是我大明,这倭人多住在海边,恐怕也是早就吃腻了吧?”
“张先生,这您就说错了!”石平笑道:“这些可是来自极北海中的难得珍味,古时倭王责令极北之地的虾夷人每年贡赋之中便有这几种,寻常贵人也难得品尝。现在倭人多年战乱,这贡赋早就断了,我兰芳社运来的这几种珍味,刚刚到就被纳屋、天王寺屋这几家豪商包圆了,寻常倭商根本就碰不到的!”
“还有这等事?”张经笑道:“那这马哈鱼干、虾干、螃蟹有何不同?”
“张先生请稍待!”石平站起身来,走出院外,片刻之后回来手中便多了藤箱,他打开藤箱从中取出几样物件来,笑道:“请看!”
“好大的个头!”张经顿时大吃一惊,原来石平拿出的却是一个螃蟹壳,还有几只虾干,只见那螃蟹足足有两个人头那么大,蟹钳更是粗大,有儿臂粗细;一旁的虾干有手掌大小,淡红色,看上去顿时大增食欲。
“这是晾干了的,若是没有晾干之前就更大了,肉质紧密,鲜美之极!”石平笑道:“我听大掌柜曾经说过,这越是靠北的鱼虾贝类,个头就越大,身上的肉就越多,生长起来也更慢,吃起来味道也更好。先生下人煮汤熬粥的时候放上一点,就极为鲜美了!”
“听你这么说的这么好,那这些螃蟹、虾、鱼又是从哪里来的?”
“北地呀!”石平笑道:“沿着倭国的西海岸一路向东北方向,大约走半个月就能抵达,那边每年秋天就会有无数马哈鱼游到一个大河口,多的和密密麻麻,挤成一团,即使不用渔网,用手抓都能抓到鱼。我们用拖网渔船把一网一网的,网几乎都要撑破了。白天打鱼,晚上就把鱼剖开,鱼子放进罐子里做成酱;鱼剖开了抹上盐,放在岸边晾晒,两天就变成鱼干了,可以储存很久。当地的土人这个时候也会来到河口抓鱼准备冬天的口粮。我们用盐、亚麻渔网、铁器、棉布、酒和当地的土人交换金沙、琥珀、宝石、兽皮还有女人、奴隶,那是每年我们最忙的时候,不过也是赚的最多的时候。二十天时间,就算是船上的见习水手都能赚十个银币呢!”
“这么多?”张经听得目瞪口呆,他也知道对方口中说的银币是什么,这差不多等于一个明军士兵大半年的军饷——假如没被军官克扣掉的话。
“当然啦!”石平笑道:“只要把鱼干运到佐渡,就有当地的倭人商人愿意收购,一石马哈鱼干值三十个银币,运到堺就至少翻一倍。还有金沙、松脂、琥珀、宝石。奴隶和女人也可以换钱!”
“奴隶和女人?”
“对呀!那些土人经常互相打仗,原先抓住了敌人都干脆杀掉,甚至吃掉肉,现在干脆卖给我们。还有多余的女人,冬天总是缺乏食物,为了保住部落,一般都会食物留给强壮的男人,卖掉女孩对部落和女孩自己都有利!”
“那你们拿这些奴隶和女人做什么?”
“淡水没有媳妇的男人太多了,如果是身体健康而又年轻的女人,可以卖三十到四十个银币,如果漂亮的更贵一些。至于奴隶那用处就更大了,佐渡有矿山、北岛也有矿山、砍伐木材、港口的搬运工,淡水有甘蔗园、煤矿、砖窑,只要是强壮的奴隶,他们都愿意用银子、甘蔗烧酒、还有布匹、铁器来付账!”说到这里,石平叹了口气:“只可惜我没有钱,不然我就可以去买一条双桅纵帆船,只要运气好,一年功夫就能把买船的钱赚回来,然后剩下的就是纯赚了。十年下来,我就能在有钱在东番买几十顷地,当个财主了!”
石平这番野心勃勃的发家宣言让张经感觉到有点窒息,像眼前这样黑黢黢的底层粗鲁汉子他见过太多了,若是在过去,这些底层的汉子看到他就会胆怯的低下头,跪伏在地,唯恐冒犯了他的威严。他也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冠虽穿弊,必戴于头;履虽五采,必践之于地。上下有分,不可相倍”,饱读诗书的士人即便穷困也不是富商可以比拟的。但从这个男人身上,他已经丝毫也感觉不到那种来自下位者的敬畏。
“双桅纵帆船?”张经的眼前闪过他曾经看过的周可成的船只的身影:“就是那种船身狭长的?”
“对,对!就是那种!”石平笑道:“跑起来快的很,就好像飞鱼一样。可惜船厂的船坞早就排满了,就算现在付钱,恐怕也要等到明年七月之后才能开工了!”
“排满?这是什么意思?”
“张先生,造这种船是要在船坞里面造的,若是船坞都占满了,就算有多余的工人材料也没法开工。造船厂的工期已经排的满满的,就算现在付了订金,也没有办法,交订金的人太多了!”
“哦,还有这等事?”张经皱了皱眉头:“莫不是那船厂的船坞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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