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这个名字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许梓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绯红,旋即又变成了惨白色,他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留下来。对了,我在堺镇算是什么身份?”
“我们商社的名字叫兰芳社,您就是兰芳社驻堺镇领事!”
从不远处店铺传出的香气让彦次郎禁不住咽了口唾沫,他知道这是一种叫做“包子”的明国小吃,用小麦粉揉制的面皮包裹着切碎的鱼肉和青菜、萝卜蒸熟的,当他第一次尝到包子的味道时,几乎将自己的舌头也咬下来了,在他过去的二十三年光阴里从没有想过天底下还有比白米饭团更美味的东西。
彦次郎在堺镇已经呆了有差不多半个月了,他发现假如自己想要在这个地方谋生并不难,只要有条小船,每天打捞一些鱼虾、贝类就能足够养活自己有余,有时候他甚至在想要不要干脆留下来做一个商人。嗯,中村屋的当主听起来也蛮不错的嘛!
不过经过仔细的考虑之后,彦次郎还是决定先完成上司交给自己的任务,毕竟自己的家人还在淡路岛上,作为野口家的一门众,孙七郎大人只要一句话就能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经过这些天的小心打探,彦次郎已经打听到了不少东西,那支神秘船队的来历,装载的货物,有多少人、多少火器,但最重要的一点还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背后隐藏着谁?
随着时间的流逝,彦次郎也变得越发紧张,他很清楚这些船不可能永远留在堺镇,当风向合适,生意做完,这支神秘的船队就会起锚远航,到了那个时候想要找他们的麻烦就太难了,那天夜里的经历已经告诉他这些船在海面上有多难对付。可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樱社旁,看看能否碰到好机会。
正当彦次郎冥思苦想怎样才能完成自己的任务时,一名男子推着两轮车走了过来,上面摆放着许多海菜包裹的饭团,散发出米饭和梅子的香气。他的空腹咕噜作响,算了,先填报肚皮再想吧,吃饱了脑子也转的快些。
彦次郎从腰包里取出两枚铜钱,迎了上去,问道:“饭团多少钱一个?”
推车的男子上下打量他,显然不是太喜欢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汉子:“一个铜板一个!”
“给我两个!”彦次郎正准备将铜钱递过去,路旁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一刀便扎进那个小贩的腰眼里,然后往路旁一跳,三下两下便消失在人群中。
“杀人啦!”
周围的人群一片惊呼声,被刺伤的小贩死死抓住彦次郎的衣襟,仿佛他才是刺伤自己的凶手,而彦次郎本人被突然起来的一切给吓呆了,口中吱吱呜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能感觉到抓住自己衣襟的那只手正在放松,赶忙伸出手扶住对方,以免其瘫软在地。
“这个人怎么了?谁是凶手!”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彦次郎像被一个被拨动了机关的木偶一样跳了起来:“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不是你,要不然你的手上也不会一点血迹也没有了!”随着说话声,从彦次郎身后走出一个人来,把伤者扶平躺在地上,他抬头看了看还呆呆站在那里的彦次郎:“喂,傻站在那儿干嘛?过来搭把手抬到路边去!”
“是,是!”彦次郎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帮着来人把伤员抬到了路边,那人熟练的解下腰间一个葫芦,倒了些白色粉末出来洒在伤口,又撕下一块衣襟将伤口稍微包裹了下,抬起头来笑道:“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吗?到底是谁要杀他?”
“不,我不认识他!”彦次郎赶忙摇了摇头:“他是个卖饭团的小贩,我方才想要从他那儿买两个饭团吃,却不想路旁跳出个人来,在他腰上捅了一刀,然后就冲进人群不见了!”
“卖饭团的小贩?谁会当街杀一个小贩?”那人眉头皱了起来,这时彦次郎才觉得来人颇为眼熟,竟然是自己监视的那伙人里的一个大头目,好像是被同伙称呼为四爷,自己方才惊惶之下竟然没有认出来,心中不由得动起了念头。
“这位兄弟!”许梓想了想,问道:“不知怎么称呼?”
彦次郎赶忙答道:“您叫我彦次郎便是了!”
“好,彦次郎兄弟。这人受了刀伤,昏迷不醒,须得在他身上找找有没有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也好有个处置。你替我做个见证,并非是贪图他身上财物!”
彦次郎暗想自己之所以这些天来始终没有进展,无非是自己一个淡路岛上的渔民,实在是没有机会打进这伙神秘商人的内部去,眼下真是一个大好机会,连忙应道:“那是自然,小人愿意作证!”
“好!”许梓点了点头,便在这小贩身上摸索起来,不一会儿便摸出一个黑色的木牌,上面有一个徽章,好像是十六个空心的菱形拼接而成。
“这是哪一家大名的家纹,莫非此人是个武士?”许梓的眉头一下子紧皱了起来,他来过日本很多次,知道当时日本的公卿或者武士家族多有设立各种形状的家纹来标明自己的身份谱系,他虽然认不出这徽章是哪一家的,但显然地上躺着的受害者恐怕不是一个卖饭团的小贩,这次凶杀案也没有这么简单!他看了看左右,不动声色的将木牌纳入袖中,对彦次郎笑道:“这般躺着也不是办法,要不然先搬到我的落脚处,请个大夫给他看看伤的好!”
“这个是十六目结纹,是佐渡岛上的本间家的家纹!”显和抬起头来,他有一张慈蔼的脸,几束花白的胡须垂挂在胸前,右手轻轻的揉搓着突出的肚皮:“只是不知道具体是羽茂家的还是河源田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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