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二字,似乎……太过虚幻了些。
不知从何时起,她便强迫自己,将一切事,一肩扛起。
而这个好容易才让她找到归属感的时代,更是要比她曾经的世界,来的更直接。
适者生存,不适者败亡。
生与死,只在胜利者一念之间。
所以,染血……成为了最简单的结果。
她不嗜杀,却擅于杀人。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尤其是……生杀予夺时的决断。陷下去,便有一种无法回头的快感。
所以,要谁死,已成为她生命中习惯的一部分。
映在师九如清澄双瞳中的自己,竟是……无法洗清的……血红。
“原来……我现在的所作所为,已与他们……无异么?”
再回头时,她便看到北辰胤眼底,无法掩藏的……惧意。
于是,她赫然惊觉,自己,又是从何时起,变得……如此漠视生命?
“这世界,没有谁会与谁相同。你便是你,又何来与人相提并论。”
师九如的声音,似是有魔力一般,令人不由自主便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
“你的手中,便是剑,想要杀了他,只在你一念之间。只是,杀人,当真能解决一切么?而真正困住你的,是他,还是你自己?”
“师九如,你!”
这一句,让夜沧澜心底莫名升起……惧意。她在怕……在怕什么?因为被师九如看穿了心底所不愿意承认,不愿面对的事而害怕?
“若无这一番北隅之行,你可能走出那片困境,若无皮鼓师玄音幻境,你可会正视自己内心?若无这一遭,只怕……那些会永远成为桎梏你的噩梦。”
“师九如!不必再说了!”
夜沧澜的语调有着些微的拔高,颤抖。
这个人……一定要将这些说出来么?难道这样做……会让他有掌控一切的感受?
“正视你自己,才能放下心底的枷锁,才能活得自由。”
师九如却是不理会她的急怒,不理会她益发冰寒的目光,而是自顾自地说下去:“沧澜,人不能活在过去,你的身边,并非空无一人。只要你愿意注意,你会发现,至少现在,以后,不会再有人逼迫与你。”
“何况,你……杀了皮鼓师,又能得到什么?除了一条性命的消失,除了为你自己再增加一笔逃避,你所得到的,远远……及不上你失去的。”
“够了!你的意思,是要我感激皮鼓师么!是,我要杀他,是因为他触及了我心底不容人窥视的过去,我要杀他,是因为他那自以为可以操纵世人,玩弄人心的做法!而你,师九如,又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对我说出这些话!你以为,凭你这几句话,便能让我放弃杀了他的念头么!你以为,凭你师九如,便能阻止我夜沧澜的决定么!我从不要求谁为我做什么,所以,也不需要谁来对我长篇大论指手画脚的说教!你是圣人,我,不是!”
这一拳击出,周遭登时飞沙走石,数棵巨树,倏然间化作齑粉。夜沧澜胸口不住起伏,气息急促,竟是……被师九如逼出了火气,喜怒形于色的……火气。
师九如轻轻握住她颤抖的右拳,唇畔,一丝鲜红溢出:“将这些沉埋在心底的结喊出,可是有所轻松?沧澜,若是你早些正视自己,是否会过的比现在……轻松?”
“师九如,你!”
夜沧澜用力想要抽回手,却发现这看似柔弱书生一般的师九如,竟是她无法对抗的。
她被他激出了火气,被他击碎了隐藏多少年的冷硬,偏偏……无可辩驳,更无法面对。
以及……这个人,是疯子么?那一拳,她本不想伤他,以他身手,避开,更是易如反掌,却为何要硬生生接下,如同……自己撞上去一般,甚至……不以真气抵御?
他身上……可是还有伤啊,那道伤,岂不是也出自她手?
这一念愧疚升起,她便知道,纵然自己有再多不甘,再多不愿,再多不想,也是……无用。
她自己的性子,她最清楚。
“罢了,师九如,这一次,是我欠你,我不与你争。皮鼓师……随你处置。”
觉察到师九如的手劲微松,夜沧澜一声长叹,转身掠上一棵参天巨树,闭目不语,抱剑而坐。
“既是如此,师九如……在此谢过。”
师九如的笑,令人如沐春风,而从头到尾看着这一连串变故的北辰胤,心底忽然升起古怪的念头——还好……玉阶飞只是与此人形似,性子却是南辕北辙,差了十万八千里,否则……迟早有一天,他一定会步了夜沧澜的后尘……被气死。
关于皮鼓师的处置,夜沧澜再不闻不问,不论是师九如与北辰胤如何商议,如何与皮鼓师交换,都与她无半点关系。
为了保命,皮鼓师自然是一一应允——他不怕死,但现在不能死,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得不做出妥协,和师九如的放过相比,他更相信,一旦他不同意这交易,夜沧澜会当场杀了他——这女子憋着的一腔火气……他如何看不出来?
救天策真龙所需的灵药,自是不枉此行,而北隅皇朝,也重新得到了皮鼓师的承诺,他不会对北隅皇朝出手,同时,北隅皇朝需要协助他除去那个害得他失去身为一个人的资格的那人。
当然,说到协助,皮鼓师所看的人,是夜沧澜。毕竟,他不认为北隅皇朝能有与那个人对抗的能力,反倒是这个外来的夜沧澜……更为可怕些。
而夜沧澜……能不答应么?
单单是那一剑一掌,就让她……不得不被师九如用话僵住。
她甚至不再与北辰胤一并回转北隅皇朝,同北辰元凰和北辰泓告别,救人如救火,更何况,这北隅之地,留给她的……可是没什么好印象!
如果师九如不来……她会轻松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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